更何況,他在出手阻攔的時候,有些情緒激動的人還腦子熱不分輕重的對他進行了嗬斥,說他就是想眼睜睜看著沈青死去,然後好鳩占鵲巢。
這種話對唐忠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傷害,但他仍舊可以選擇不去怪罪,因為他知道那些年輕人隻不過是太過於想要去幫助沈青而已。
可是,想要阻攔這場悲劇的發生,卻是總歸無法辦到了……
他突然就停止了嘶吼,目光也瞬間變得落寞起來,耳畔那嘈雜的喊聲都好像消失而去,整個視線裏,隻剩下啞劇一樣的場景,便是沈家小輩們瘋狂向擂台衝去。
已經有人衝到了擂台邊緣,有的人則還在人群中奮力擁擠前行,還有的距離擂台尚有十餘丈遠便運轉起了沈青交給他們的浩然破魔槍。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神情振憤,都想要不顧一切的將對柳竭的怒火,發卸出去。
唐忠便也突然笑了笑,沒與沈家合並之前,他是西祠城的盟主,而之所以能夠成為盟主,靠的絕不是他那在同輩當中並不如何拔尖兒的實力,也不是什麼像沈青沈淵一樣擁有強硬氣場而給族人帶來的安全感,他靠的,是永遠的理智。
每個人都是有優點的,可以這麼說,他跟沈淵也好、甚至沈青也罷,相比起來,都比較不太適合一個正處於成長期的家族家主的位置,因為他實在是太穩了,瞻前顧後,永遠都能看透一件事情的利弊關係,永遠不會為了一時衝動而去做某些決定,這樣的人,其實更適合一個已經平穩下來的家族。
但是這一次、這一笑過後,他不知怎地,心裏便突然湧動起一股衝動,可能是被那些年輕人的血性給渲染了吧,他忽然間就回想起了曾經柳尋上門欺辱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明知沈淵已經與柳尋發生了衝突,但在門外遇到柳尋之時,他還是選擇了笑麵相應。
這並不是出於懼怕,更不是什麼討好,隻是他知道,哪怕不為了自己而為了沈家,也必須把這張白臉唱完,否則一家子都是紅臉,這場絕對不會占便宜的衝突,便必定要發生。
雖然事實是他的做法也沒能起到什麼作用,但很顯然,他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隻不過,苦了他一個年近四十的人,還要向區區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低頭而已。
眼下,他便是突然想起了那一幕,而自想起之後,目光再落到那些為了保護沈青而不惜拚命的少年們時,他的內心,便也有一團熊熊烈火燃燒起來了!
“他嗎的,老子穩了半輩子,遇事先笑,見人低頭,到頭來,該發生什麼還是發生什麼,我他嗎受夠了,來吧,小崽子們,慷慨赴死,也帶上你們唐叔一個!”
唐忠哈哈大笑,笑罷身形一躍,瞬間將那些沈家小輩們超越,第一個向著擂台上衝去。
沈家小輩們一怔,他們本以為,唐忠貪生怕死的本性在這一刻被體現得淋漓盡致,甚至一度覺得,平時不信任唐忠簡直就是再對不過的決定,可是在這一刻,他們的想法全都被改變了。
原來這個外姓人是真的已經與“沈家”這兩個牢牢綁在一起,他真的隻是想要在家族全員強硬的情況下為前路少生坎坷而委屈自己,他,配得上一聲家主。
“家主!”
“家主!”
一時間,沈家小輩們盡數高呼起來,可衝在最前麵的唐忠並沒有回頭,隻是,他的眼中浮起了一絲笑意。
人若真心待人,便畢將得到回報。
正所謂不能感人則誠之未至,便是這個道理。
唐忠突然覺得,這一聲家主之後,死,又有何憾!
當然了,這倒並不是說他多想當這個家主,甚至隻要沈淵回來、或者沈青想要,他便可以隨時隨地再把這個位置讓出來。因為他想要的,僅僅是真真正正的融入到這個集體當中,成為能夠得到成員們發自內心的敬重的人而已。
不可否認,這已經與他率領西祠城並入沈家的初衷相背離,當初,他想的是跟沈家合夥平步青雲,可是在經曆過那麼多事情之後,他發現,沈家父子的人格魅力,已經讓他的私心盡數消弭。
他現在,就是沈家的一員,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那便與家族共存亡吧,不再去談什麼未來、也不說什麼道理,既然大家都要慷慨赴死,自己身為最年長的一個,自然更是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