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電腦屏幕,我先找到了肖薇和時文來到小鎮第一天的監控記錄,果然和時文說的一樣,那天我沒走多遠就轉身,挾持兩個女孩上了“大雁塔”頂。
順後兩個小時,那段時間應該是我去拆了別處的攝像頭,再裝在閣樓裏的時間。我調出閣樓裏的監控視頻,雙擊點開的那一刹那,我心裏悲哀羞愧到了極點。集成了音頻功能的高清夜視攝像頭,完整地記錄了我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麵。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中的自己,感覺又是熟悉又是陌生,不僅舉手投足像換了個人似的,竟然連聲音也完全不一樣了。
“真的是你嗎?”肖薇突然開口說話。
“那得看你口中的‘你’,指的是誰了。”“我”說。
“那個救了我們到這裏的人。”肖薇說。
“哦,我怎麼會是那個假仁假義的白癡呢?”“我”走到肖薇身邊蹲下,“你可以叫我破壞者。”
“啊,我明白了,你這麼善變,原來是個多重人格失憶症者。”肖薇皺著眉頭,“我可以和先前那個人談談嗎?”
“張天翼啊?和那個不懂享樂的家夥有什麼好談的?”
我心中一震,“張天翼”這三個字一入耳中,隻覺得又是親切又是生分,隻見屏幕中的肖薇一縮身子問:“你不能讓他出來嗎?”
“哦,那得聽沉思者的,他是我們當中最有智慧的人,他想讓誰出來誰就出來。”
屏幕中的“我”換了神態,凝目深思,一副老成持重的學究模樣:“這壞小子,沒個人樣。”說著“我”撿起衣服披在兩個女孩身上。
“你是誰?”肖薇說話聲音還有些發抖。
“沉思者。”
“你可以放了我們嗎?”肖薇問。
“不可以。”沉思者幹脆利落地說。
“為什麼?”肖薇問。
“你們或許會給我帶來麻煩,那樣我就失去了掌控的快感。”沉思者說。
“不,求求你了,放,放我們走吧。”時文泣不成聲地不斷哀求。
“我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再求也沒有用。我喜歡安靜。”沉思者說著靠著椅子閉目假寐,低沉的聲音中充滿威脅,“你是想讓破壞者再出來嗎?”
時文渾身一抖,忙忍淚吞聲,不敢稍動。
當沉思者再次站起來時也是第二天早晨,他伸長手臂,滿意地打了個哈欠,肖薇趁便請求道:“能給口水喝嗎?”
“我可不樂意伺候人,等下我讓別人來。”沉思者麵無表情的說。
“你這是病,我可以幫你。你也不願意這樣吧?”肖薇接著說,“還有,你不是忘記了過去的事嗎?我可以用心理療法讓你重拾記憶。”
“你還能比我更懂自己?忘記過去的是那渾小子。”沉思者指著腦袋,“我這裏保存著他完整的過去。”
“那不是你的,你隻是掠奪了原來主人的記憶。”肖薇說。
“我那是為了他好,歸還記憶,隻會讓他崩潰發瘋。”沉思者說。
“什麼他的你的?這裏總共就三個人,哪裏還有第四個人了?”時文突然對沉思者咆哮起來,“我受夠了你這些鬼話,你就是個瘋子,你指給我看,哪裏還有別人?”
“你懂什麼?”沉思者傲慢地斜睨著時文,指著自己的胸膛,“他們都在這裏睡著呢。”
“那你倒讓他們出來呀!”時文不管不顧地大喊。
沉思者閉上眼睛,眼球快速地動了幾下,再睜開眼時,又換了神態。此時,屏幕中的“我”眼神漂浮,琴琴瑟瑟,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你是誰?”肖薇狐疑的問。
“失望者。”
“失望者?你這名字好奇怪。”肖薇說。
“嗯,沉思者讓我來給你們喂水。”失望者嘴巴輕啟,仿佛是在自說自話,邁著碎步去拿桌上的水瓶,神態舉止像個靦腆的女孩,惟妙惟肖,真是再專業的演員也模仿不了。
“你是……女孩?”肖薇遲疑的問。
“嗯,我有十五歲了。”失望者把水瓶遞到肖薇嘴邊。
“你能放開我們嗎?”肖薇快速地喝下一口水,忙問。
“不,我不敢,要那樣做的話,沉思者會殺了我的。”
“你要放了我們,我就能治好你們的病,我是個精神科醫生……”肖薇說。
“沉思者說,我們沒有病,再說了,這世界好沒意思,我好幾次都想著死了算了。”失望者說。
“千萬別,活著的人本來就很少了。”肖薇說。
“是呀,我也總是下不了決心。”失望者說著給肖薇又喂了幾口水,然後拿著水瓶去喂神態萎靡的時文。
“難道誰都要聽沉思者的話嗎?那個張天翼呢?”肖薇問。
“沉思者說他太累,讓他睡了。”失望者細聲細氣的說,“不過也許,可能‘希望者’會幫助你們,隻是沉思者讓破壞者看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