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收回目光，她默默拿出兩個幹淨的茶杯，沏茶。
“你還在讀大學嗎？”卓媽媽的口吻並非刻意的詢問，隻是平常的聊天。
“嗯。今天第一天入學。”
“剛讀大一？”卓媽媽又細細審視了一下沐沐的臉，有些質疑。“你還不到二十歲嗎？”
“我二十一歲了。我現在才讀大學，是因為......”沐沐平靜地笑了笑，繼續往茶杯裏倒水。“我十七歲時進了少管所，剛出獄半年多。”
卓媽媽神色驟然變了。
卓超然急忙替她解釋。“沐沐十七歲時，被她的養父......”
“他對我很好。”沐沐打斷他。“是我誤會了他，一時失手殺了他。”
病房裏的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她知道，她這麼說等於斷了自己後路，孤兒，坐過牢，殺人犯......這樣的一個女人想要進卓家的門，隻能等到下輩子重新投胎做人。
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又為卓超然挖了一條鴻溝，讓他知道她們之間的距離根本無法跨越，她也可以死心，不再有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沐沐把沏好的茶端到卓超然麵前，笑著說：“超然，我學校有事，先走了，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好吧。”卓超然說：“超越，幫我送沐沐回學校吧。”
“不......”
一個冷淡的聲音介入：“你剛剛開學，事情一定很多。超然有我照顧，你不用擔心。”
雖然是逐客令，但她講得十分客氣。
“我明白了。”沐沐緊緊握著滾燙的茶杯，盡力保持著最平靜的微笑，“阿姨，再見。”
“沐沐！”卓超然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
她用盡全力抽了出來，因為用力過猛，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手不小心將玻璃杯碰到地上，水花四濺，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摔成了碎片。
“超然，我學校那邊事情挺多的，既然阿姨照顧你，我就不來了。等我有空再來看你。”沐沐一口氣說完，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出病房。
雖然沒有明確的說出分手兩個字，她的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她相信他會明白。
“沐沐！”卓超然立刻扯落手上的針，起身想去追。因為眼睛看不見，他一腳踩在了玻璃碎片上，白色的襪子瞬間被血染紅。
“哥！”卓超越上前扶住他，心口忽然很疼很疼。
他不應該內疚，畢竟他從未幹涉過他們的感情，他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勸她珍惜身邊的人，是那個傻女人不懂得珍惜，是她選擇放棄......可他怎麼能不內疚，追根究底，她的決絕還是因為他......
“超越，我的鞋呢？你幫我把鞋拿來。”卓超然說。
“我去幫你追！”
他沒得選擇，躺在病床上的，是他孿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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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超越追出醫院的大門，目光在紛亂的人群中搜索，不知因為他在部隊練出了過人的眼力，還是她纖瘦的身影在人群中最醒目，他一眼便看見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的沐沐，她麵無表情坐著，風吹亂她的長發。
他走到長椅前，在她身邊坐下。
她慌亂地在臉上抹了抹，“超然......他沒事吧？”
“他本來想追你，可是腳被玻璃劃傷了，出了很多血，醫生在給他包紮傷口。”
“什麼？”沐沐站起來，往醫院的方向跑了兩步，又停住腳步。“阿姨會照顧他的，是吧？”
“真的不想給他機會了？”他說：“你知道麼，你剛剛出去的時候，他很明確地告訴我媽：他的私生活不希望別人幹涉，他三十歲了，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什麼才是適合他的。他會為他做出的決定，承擔所有後果......”
“他真這麼說？”沐沐長長歎了口氣，忽視掉心底深切的感動。“我不適合他。”
“其實，你要是不說自己坐過牢，殺過人，我媽應該會尊重他的決定。”
“我不說，她就沒辦法知道嗎？她早晚還是會知道。再說，這樣的結束不是很好嗎？我連‘分手’兩個字都不用說了。”
卓超越搖搖頭。“你太不了解我大哥了。你明明白白告訴他，你不喜歡他，他絕對不會勉強你。可你如果因為其他的阻礙放棄......他一定會幫你排除萬難......”
卓超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長方形絨布盒，看上去像是放項鏈的盒子。“這是他讓我給你的。”
她看都沒看，直接拒絕。“我不要，你幫我還給他吧。”
“我答應了他會交到你手裏......你不想要，等他眼睛好了，你親自還給他，跟他把話說清楚。”
“你真想我收下嗎？”
“你不想要，以後可以還給他。”
“我隻問你，你想我收下嗎？”沐沐看著他，眼睛裏閃動著一絲期待。
卓超越點點頭。“對不起，他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