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微亮我就醒了,睜眼茫然地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這一夜我睡的非常不安穩,窩在十三阿哥懷裏聽他斷斷續續地講了這段時間查到的點點滴滴,原來八貝勒所說的那些事情並非全都是空穴來風,阿媽似乎的確和棠梨宮的敏貴妃娘娘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被十三阿哥控製在奉天的方文蘇卻怎麼也不願意開口,以至於十三阿哥的調查停滯不前……
但我突然就鬆了一口氣,甚至他還沒有開口解釋之前我就徹底放下了,我什麼都不想再理會,才會在他解釋的時候半睡半醒地聽了個大概,退一萬步說,就算阿媽真的是棠梨宮事件的主導者,那我又能如何?
厚厚的雲層透出晶瑩剔透的紅光,昨夜積下來的霧氣仍在薄薄的空氣裏蒸騰,漫天飛舞著金黃色的水珠,天兒越發冷得可怕。
我卻興致勃勃地背著藺蘭給我收拾出來的幾套換洗衣服去校場找十三阿哥,算算時間,也到了第二次解毒的時候了,昨晚說好了帶我去京郊泡溫泉,這天兒是越冷越好。
剛走到校場門口,便遠遠地看見十三阿哥在校場正中央與和卓赤膊摔跤,他穿著湛藍色的束腰上衣,乳白馬褲,袖子攬到上臂用金色的束帶紮起,此刻正一手扣住和卓的後背,一手繞過前胸,輕輕一帶,和卓便往後倒去,跌地的瞬間和卓返手一撐,重又朝他壓去,他往側一讓,接住和卓揮過來的拳頭,借力兩腳離地騰空躍起,繞到和卓身後,單膝騰起,隻差一點便正中和卓後背……
晨光下的十三阿哥渾身都發著光,額頭的汗珠襯得他更加膚白若雪,手臂上緊繃的肌肉有力剛硬,卓越的身材就算麵對和卓這樣的高手也絲毫不遜色。
我看得呆了,不要臉地想這人就算真是個騙子,那也是個很帥的騙子。
沒等我回魂,就聽到場邊傳來一陣鼓掌聲,伴著擲地有聲的“好功夫!”三字,讓我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身穿棕黑色的蒙古服飾的達布邊拍手邊從校場入口走了進來,胸前和腰間的金線刺繡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四貝勒和八貝勒陪在他身邊,兩人都穿著繡文精致的朝服,同他們幾人的榮光瑰麗一比,十三阿哥素得緊,但莫名其妙的鶴立雞群,有種遺世獨立的超然。
達布一眼便瞟見了我,稍稍怔忪,便立刻收起了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略有些僵硬地笑道:“這麼巧?”嘴上說著話,眼睛卻忍不住朝我的手看過來。
我背過手去,沉默不語。
說話間,校場中央的和卓吼了一嗓子,我忙側頭去看,隻見十三阿哥勒住他的兩隻手,半條腿壓在他的背上,和卓半邊臉貼地,整個兒地趴在地上,仍在拚命掙紮。
十三阿哥笑了笑:“你今兒狀態不對,丟的是我的臉。”
雖然淺笑輒止,但朝陽下的這一笑讓我心中頓時雲開霧散,就算眼前站著那位廢太子似乎也無所謂了,何況隻是一個暗地裏使絆子的蒙古王爺呢。
和卓從地上爬起來,並沒有不服氣的模樣,垂首說道:“奴才始終比不過爺。”
‘哎呀’我身後傳來薩梅跺腳的聲音,她懷裏抱著我的棉袍,看樣子是追著我來的,卻進來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全神貫注都在和卓身上,墊著腳小跑過去,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作勢要幫和卓擦去臉上的塵土,和卓這一驚非同小可,連連後退幾步,連話都說不出來。
薩梅紅了臉,擦土可以作罷,遞帕子卻沒得商量,立馬朝他走了兩步,將粉色的繡帕遞過去,輕聲說道:“你自己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