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傷(3 / 3)

“我要跟吳叔叔去另外一個城市,他要在那裏開公司,我要去幫他。這張銀行卡,你放好,密碼是你的生日。卡裏我已經給你準備了足夠的錢夠你幾個月用了,以後我也會定期給你打錢的。學校那邊我已經跟你老師打過招呼,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她。這個手機你也拿著,號碼我已經輸入進去,有急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給媽媽說句話,好嗎?”那語氣中的懇求是那麼真實

良久的沉默,沒有任何聲音。

“不要恨媽媽”說完,女人直接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一個男孩,一個麵無表情的男孩,出現在林瑤的視線裏,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銀行卡和手機。

林瑤往窗外看去,女人上了一輛男人的車,看著車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車流中。

林瑤看向那個男孩,他還是一動不動看著桌麵,俊秀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沒有動作,沒有看媽媽一眼。

周圍的聲音好像在逐漸消失,安靜,一個一個的人被塗抹,擦掉,漸漸的隻剩下角落裏的那個身影。林瑤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天,暗了下來,燈被打開,又一個一個的熄滅,而他周身的世界如同靜止。

仿佛過了很久,有像是一秒鍾而已。直到沒有客人在走進這個漢堡店,而店裏也隻剩下了兩人,一個角落裏的男孩,一個窗戶邊的女孩。

男孩站了起來,把手機和銀行卡裝進兜裏,走出了漢堡店。完全沒有注意他不是店裏的最後一個客人。

林瑤看著走出門的男孩,她也站起身,跟了出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孩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引著她,想去一探究竟。

夜,已經很深了,路上幾乎沒有了行人,隻剩下昏黃的路燈,照亮前行的路麵,男孩就這樣一直走著,沒有停留,沒有張望。

林瑤推著自行車,遠遠的跟在身後,注視著前麵的背影。走過街道,走過天橋,走過小巷,直到一棟舊居民樓,那個男孩走了進去,樓梯間的感應燈隨著振動亮了起來,一層一層。

林瑤也跟著走了進去,但走的極其小心緩慢。生怕振動會吵醒樓梯間的燈泡。這些老舊的燈泡像是感應到了林瑤的意思,非常配合的閉眼休息。

在四樓與五樓的拐角,她停住了腳步。望向五樓門口,那個男孩站在那,沒有開門,隻是站在那看著那扇門,昏暗的感應燈突然熄滅,從樓梯間窗戶口射入的淡淡藍色月光,照在男孩的身上。那身子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良久,一聲抽泣傳到林瑤耳中,逐漸的那抽泣聲越來越大,燈又亮了,男孩低著頭,痛苦的哭著,就像是壓抑了很久,眼淚已無處可躲。又像是一個走丟的小孩。卻又捂著嘴,極力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怕被別人聽到看到他這副模樣。可是不管他再怎麼用力,那痛苦的聲音依然無法阻止。他握緊拳頭,向門邊的牆上砸去,一下,兩下,三下,不停的的砸,像是與它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直到手上血肉模糊,鮮血順著胳膊不住的流下。那是怎樣的痛,能讓他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

她好像衝出去,阻止他,阻止他那愚蠢的行為,但那真的是愚蠢嗎?可能對於這個男孩,沒有比這更能消除他心中痛苦的方法吧!她記起了那天,不停的追逐著,媽媽坐的那輛車消失在遠方,她跪在地上,膝蓋上也滿是鮮血,是啊!眼前的這個少年,跟她又有何不同呢?都是被拋棄的人。

又過了很久,痛苦的聲音消失了,那緊握的拳頭也漸漸的垂了下來。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麵。他掏出鑰匙,顫抖著手,將門打開。緩緩的把門推開,就像是站在一個可怕的山洞麵前,過了許久,才走了進去,把門關上。

林瑤慢慢的走到門口。看著牆上那留下的斑斑血跡,伸出手去,輕輕地撫過。那一瞬間,淚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她從末見過如此悲傷的人,一個比她還要悲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