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顛簸,終於在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進了村,在停靠點兒停了車,早已經得到消息、一直等在路邊兒的父親把嘴裏的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樂嗬嗬地走過來,幫著江月把行李箱從車上拿下來,一路說笑著朝家裏走去。

家裏飯菜已經上了桌,但是都沒有動筷子,就等著江月回來一起吃飯了。父親拎著包走在前頭,江月提著自己的手包在後麵跟著,走進家院子,父親往屋裏邊走邊喊著:“咱們家小月回來了啊!”母親腰裏係著小圍裙,兩隻手在圍裙上擦著,笑嗬嗬地從屋子裏跑出來,嘴裏還嘮叨著,說:“回來了,回來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給盼回來了。”劉豔萍挺著一個大肚子也在後麵跟著走了出來,一隻腳跨在門檻外,一隻腳停在門檻裏,一隻手扶著門框,看著江月直笑。

江月和父親走進屋裏,看著父親把東西放下,自己把手包扔到裏屋的炕上,又把外麵的羽絨服給脫下來搭在椅子上,先到廚房裏洗了一把手,然後回到屋裏坐下,母親把大家夥招呼到著飯桌邊兒,開始笑眯眯地給大家盛飯。

“……”。

“聽說你昨天晚上就上了火車,我和你爸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坐什麼夜車呀,張波這孩子也真是的,也太放心了!”母親把一碗米飯放到江月麵前,說,“下次張波這孩子再打電話過來,我非得好好說說他不可!”

“吃飯吧,吃飯吧,”父親有點兒不耐煩地說,“你沒看見電視上這兩天天天播新聞,說是春運麼?火車票都買不到,好些人都困在火車站,連夜車的票都買不到,你就知足吧!張波那孩子肯定也是買不到票,要是能買到,還讓咱家江月坐夜車?你也不動動腦子想一想,光知道瞎咧咧。”

母親白了一眼老頭子,往嘴裏扒了兩口飯,輕輕問江月:“小月呀,過了年就該畢業了吧,張波有沒有跟你提結婚的事兒啊?他要是沒提得話,你就提醒提醒他,歲數都不小了,你看看你弟弟,過了年都要當爸了,你還沒有結婚,真是的。”

江月放下筷子,小聲說:“爸媽,我想好了,碩士畢業以後再往上考考,讀一下博士,結婚的事兒,……再往後拖拖。”

母親、父親,還有劉豔萍,全部是那種被嚇到的表情,嘴裏塞著米飯也不知道往下咽,瞪大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江月,

好半天母親才回過神兒來,說:“小月呀,你也不掐著指頭算算,你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還不結婚?再不結婚可就真的來不及了,你再上幾年學,三十大幾的人了,人家張波會等你?那你們倆不就黃了麼?”

父親也在一邊幫腔,說:“是啊,小月,你媽說的對,不行你和張波先結婚,後麵你們倆商量著再說?”

江月不想騙父母,因為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和張波分手的事兒,平常母親不怎麼在意,但是逢年過節的,如果張波不打電話過來,家裏有張波的手機號,母親肯定會撥過去問問的,那樣一來,肯定就壞事兒了,與其在母親討好似的給張波打電話而得知這件事情,江月寧可現在就告訴父母,讓他們也有個思想準備。

“爸媽,我……已經和張波分手了,你們以後……以後就不要再提他了。”

母親歪著頭,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吃驚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想考博,想等以後畢業了再結婚,張波不同意,非要……非要過了年就結婚不可,我們倆談不到一塊兒去,就……就分手了。”

父親愣了一下,重重地把碗磕在桌子上,扭頭不吃了,摸摸索索地從口袋裏掏出煙來,開始低頭抽悶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