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時間在無盡歲月內的流逝,遇見這個女子時,驚訝於她的秀美,而不忍落下時間斧石的痕跡。
白采薇愣神良久,才反應過來,對麵女子的問話:
“我希望能暫居此地一段時間。”她的話幹淨利落,“若覺得不方便,我可隨時離開,絕不為您添加麻煩。”
女子神色恬靜,目光柔和,如水波一般,漣漪微蕩:
“你留下。做我的侍女,你可願意?”
與白采薇一同進屋,半天沒來得及說話的男子,一直垂頭默立,驟聽床上女子話語,霍然抬首,竟忘記長輩教導,直愣愣望著女子,隨即一扯尚在猶豫的白采薇:
“快答應。”
白采薇腦子裏正在不斷琢磨著侍女的意思,她抬起眼簾,目光微有些迷茫。
“想留,便留下。想走,門不攔你。”女子輕輕點頭,像是知道她心中猶豫一般,又說道:
“這是個漫長的年代。”
話語中,透著意味深長。
.....
雲中峰將衣架上的帽子拿下,從門裏走出來時,腳踢到一件牛皮紙包著的袋子。 他抓了抓腦袋上所餘不多的幾根頭發,看了看四周。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除了個別發春的野貓在濕濡沁著陰冷氣息的路上邁著小碎步以外,沒有一個活物。 他低下頭盯著牛皮紙包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個小出版社主編,還不至於有被恐怖襲擊的運氣。 俯下身子拾起包裹,包裹純牛皮紙式樣,毫無花俏。 他拿在手上翻了翻,沒有名字,沒有地址,沒有郵號,很幹淨。 他有些遲疑地將包裹放在耳邊,搖了搖,裏麵發出平穩的撞擊聲。 聽到這個聲音時,他那張被褶子堆滿的臉頰上露出微笑—— 這是一本不知道哪個想出名但是有些自卑的小作家放在門口的作品。 這些年,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 這種聲音,多年來時常聽到。 他把包裹夾在自己腋下,戴上帽子,蓋住自己稀疏的頭發,愜意而悠閑地漫步微濕的霧氣中。 ...... 上午的工作很忙碌,需要分派任務,校對專欄作家發來的稿件,還要參加一場文化局的會議。 雲中峰一直折騰到下午三點多鍾,才有了少許的休息時間。 衝泡好一杯咖啡,看著落地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他覺得生活雖然平淡乏味,但一直很安穩。 看了一會兒對麵書店裏進進出出人群溫馨的笑容,他滿意地笑了笑。 愛讀書的人越多,這個社會也會越來越文明。 想到這個,他忽然想起早上拾到的那個包裹。 包裹用簡單的牛皮紙包著,上麵用現在極少見的細麻繩紮了一個北洲結。 那雙視物有些晃光的眼角微微一跳—— 北洲結? 他忽然覺得早上自己那個帶著小玩笑心思的擔憂,現在似乎真有可能變成生命的擔憂。 自己雖然頭發已然稀疏,眼瞳布滿血絲,記憶力卻一直沒出什麼岔子—— 早上這隻是一件被牛皮紙包著的包裹,幹幹淨淨,別說北洲結,連塗鴉似地風格字體都沒有。 他放下包裹,手在抽屜裏捉摸了一會兒,幹癟的煙盒裏還有最後一支煙。 他點燃它,煙圈隨著吞吐漸漸彌漫了他眼前的視野。
透過淺藍色的煙圈,他低著頭陷入猶豫。
北洲在極北之地,終年寒冬。據說那裏至今還有從其它時空偷摸過來的怪人怪物。
北洲結則是獨屬於北洲的一種扣結方式。
這種結令人畏懼的原因在於,你不知道它是由人打出的結,還是由其他時空的怪人怪物打出的結。
……
這個包裹…..
他眯著眼睛,掐滅手裏的煙,抬手揮散煙霧。
眼睛看了看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文稿,心裏忽然有點騷動。
像是有一隻小貓探出小爪,輕輕地撓著他的心。
他吐出一口氣,北洲結就北洲結吧。
大概整個東洲都不見得有多少人能夠收到北洲結紮成的牛皮紙包吧。
他心裏還有一句話:
我就一小報社主編,怕啥。
似乎這句暗藏在心裏的話,給了他有限的勇氣。
他雙手略帶著一絲顫抖,既緊張又興奮。
……
海藍色的封皮,沒有字句。
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掀開第一頁:
——“請相信愛情的史詩,像相信生命的終結。”
“謹以此,獻給曾經珍愛的人。”
(一)
“風花王朝也會滅亡?”
“世間不存在永恒。”我站在桌前,看著麵無表情眺望窗欞外天穹,嘴皮上下掀動回應著我問題的天諭神官,心裏略微有絲怪異。
我撓了撓頭,想反駁,可聯想起現在外界的情況,又覺得辯解蒼白無力。
屋子內的氣氛有些死沉,兩個人都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