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荒漠孤旅,貓伴少年(上)(1 / 3)

森森霧氣從荒漠的陰沉低雲中向北方緩緩推進,刺骨的冷風如同倒刺的長鞭抽打在包裹著一層厚厚長袍的旅人身上,帶著遍地的細小沙礫劈裏啪啦地擊打在咯吱著車輪的馬車車廂中。

青蔥似的鬃毛在一路風霜中糾合在一起,掩去了原本惹人豔羨的可價值數萬靈銖駿馬之神駿,留下逐漸呼哧著乏力的疲憊。

“啪”的一聲響,馬車前端坐著的馬夫拉著韁繩,揮舞著馬鞭抽打在馬身上,力道十足,青驄馬哀嚎陣陣,得來的卻是更多的長鞭。

青驄馬勉力踏著馬蹄在荒漠的堅石細砂礫上行走,速度卻不知不覺中漸漸緩了下來。

馬夫抬頭望了望天邊的陰雲,陰雲壓著遠方的天穹,天與地隻留著一線,呈在他的眼簾下,熟識荒漠天氣的馬夫望著那道線,心下計算良久,不禁歎了口氣,轉頭隔著簾布對車廂內的人說道:

“馬力疲乏,天氣也不適合繼續趕路,今晚恐怕要委屈主子在荒漠裏再多睡一晚。待我往前走段路,有處小型綠洲,可以稍事歇息,緩緩疲累。”

馬兒繼續緩行向前,車廂中卻良久未曾傳出話來,馬夫哀歎了一聲,正打算便是讓這兩匹青驄馬最後白沫陣陣也要將車廂內幾乎病危的主子送到北方荒族的新城——撒葉。

車廂內傳來輕聲的咳喘,嘶啞地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馬兒要緊,便在前方歇息吧。我還撐得住。”

馬夫猶豫了片刻,車廂中的人似乎感覺到他的遊移不定,語氣略微嚴厲了些:

“聽我的。”

馬夫不得已,拉著馬韁,揮著馬鞭,在疲累的幾乎失去神采的青驄馬緩蹄中,向前方一處小型綠洲駛去。

車廂顫顫巍巍,車廂外劈裏啪啦,車廂內卻有一盞琉璃翠燈倏然亮起,點點光亮卻毫無顫抖之意。

車廂空間窄小,除簾布處供人出入以外,其餘三麵全部都是一格一格的書格子,格子中放滿了各種書籍。

車廂內也沒有座椅,隻有一層厚厚的棉毯攤放在車板上,一堆大大小小散發著油墨清香味道的書冊雜亂無章的堆放在棉毯上。

車廂中的主人則裹著一層從頭到腳蒙的嚴嚴實實的厚裘衣,蜷縮著身子靠在車壁上。

琉璃翠燈的燈火投映在模糊不清的麵容上,而那雙露在帽子下黯淡無光的烏黑雙眸則靜靜地看著燈火,不知過了多久,主子才皺著眉頭,勉力探出身子,伸出纖瘦白皙的手,在綠瑩瑩的光亮中將一本頁麵枯黃的書冊拾起,在燈火中一字一句的輕聲細讀:

“修羅新曆十七年春四月,北方軍團第四兵團被布置在格勒沙丘的杜科薩滿全數召告為荒藤,總計七千人。

修羅新曆十七年春五月,北方軍團第三兵團在奇摩沙地被荒族薩滿艾利克以血祭為代價全數殲滅,總計六千四百人。

修羅新曆十七年夏六月,北方軍團副帥南摩在營帳中遭到暗殺,死時全身膿液沸騰,死不瞑目。

修羅曆十七年夏七月......”

主子輕聲咳喘著,卻不再讀下去,這一本書早已閱讀了無數次,上麵的每一句話早已記印在自己心中。

修羅境千年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殺戮軍團,在十年內一敗於平然境武相之手,二敗在平然境文相之謀,都比不上三年前在荒族大薩滿薩拉丁的手底下棄甲十萬,荒族並不孱弱的軍隊甚至一度威脅到彌羅八族中鎮守北方的殷族主城:殷花。

若非湮修羅突然降臨荒族聖城——特洛茲,與薩拉丁約賭,迫使薩拉丁在權衡利弊下放棄攻陷北方,否則現如今的修羅境北方戰線大概依舊在戰火紛飛中,甚至彌羅八族在雲族滅亡後能否繼續統治著修羅境都在模棱兩可之間。

纖瘦的手指蒼白無力,撚著紙頁,目光凝視著琉璃翠燈燈罩上每隔半小時便會流動一次的浮雕,陷入深深地思考中。

......

距離那疲乏憊懶拖動著車廂緩緩前行的青驄馬前方,大約半小時左右路程處,一片約摸數百平米的綠洲在遠方陰沉天穹下,搖曳擺舞著少許的綠樹,綠樹泛著枯黃,圍繞著一池清潭。

清潭水光透亮,風沙在陰風中卷積,落在清潭之中,瞬間便在清澈見底的潭水中消融。

幾條在荒漠上行走覓食的角腹蛇,用幾乎已經退化成裝飾品的利爪牢牢地鉤在綠樹的樹根,昂著頭吐著開叉的粉色舌頭,一雙陰冷的眼珠警惕地盯視著綠洲中某處積滿沙礫石子的地麵。

噗噗幾聲悶響,那處積滿沙礫石子的地麵被一團黑漆漆圓乎乎的東西頂開。

隻聽一聲哎唷的呻吟聲,那黑漆漆圓乎乎的東西瞬間又跌回地底,那幾條角腹蛇並沒有蠕動著進行攻擊,反而迅速地低下頭,眼神中充滿恐懼地貼著地麵,一動不動。

地底下,砰砰幾聲響,一個聽著頗為憊懶的聲音嚷嚷著:

“再多沒有了。嗅什麼嗅,我就帶了一塊血精石。”

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傾聽什麼,不過片刻又嚷道:

“你告密就告密,我怕你不成。又不是第一次出逃。”

那幾條角腹蛇在他聲音的停頓間隙,頭顱壓的更低,幾乎要埋進淺淺的土層內,直到那塊地麵又被黑漆漆圓乎乎的東西頂開,它們才重新昂起蛇首,眼神警惕中帶著驚異,望著地底下冒出來的東西。

地麵剛剛頂開,那個黑漆漆圓乎乎的東西掩藏在地底的身子向後一傾,嘴裏哎喲喲叫著的同時,一隻白色雪絨般蓬鬆有著狐狸模樣的動物從地底一躍而上,四隻小爪剛一落地,後爪便忙不迭地劃拉著將一堆沙礫往那處又被頂開的地麵縫隙中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