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空中不斷受到一個身影重拳衝擊的,扭動嘶吼慘叫劇烈顫抖的巨大古獸,直到薩都厲聲警告一幹蠢蠢欲動,宵小鼠輩般的貴族後,渾身陣陣悶響,堪堪抵達距離地麵十丈高的地方。
在四周一片抱頭鼠竄,慌亂恐懼的聲嘶中,驀然在半空中——頓止。
仿佛時間的凝滯,恍若滄海桑田在轉換的某一點生生被人卡住;
如同幻流奔湧的時空洪波突然被一座千丈高山攔腰截斷無可突破;
又如青青樹木上極速墜落的成熟果實忽然被一個盆兜住......
時光在這一刻,於眾人上方,靜謐,緊閉了整個空間時段。
他僅踏出一步,天地法則似乎都畏懼著他的步伐,放緩自己永無止境奔流不息,一路前行的腳步,等待以至於悄然落在他的背後,凝視他的背影,不敢逾矩半步,恍若俯首貼耳滿懷恭敬的仆從。
林蕭霍然抬頭,一眼便望見那在天空中緩緩從虛無中踏出的黑色膠鞋,以及從未變幻回蕩在耳畔的金戈鐵馬之聲,心下震駭不已。
“湮修羅!”
薩都噗地一聲,軟癱在地,鮮血狂噴而出,捂著胸口,目眥欲裂地望著那個低著頭,麵無表情的男子。
心膽俱損。
永遠遮掩了看向世間萬物斑斕色彩的眼罩,永遠毫無表情的冷漠麵容,永遠輕聲一吐,便是整個世間都要為之停住腳步的時間法則。
時間的旅者——湮修羅。
他站在虛空中,偏著腦袋,黑色的眼罩看向借用著雲海潮軀體的古獸之皇。
雲海潮眼珠赤黃,如同冰冷俯瞰大地毫無感情波動的神祗一般,冷冷地望著這個不速之客。
“古獸之皇?還是第一魔帥?”湮修羅的背後,一道裂隙在虛空中緩緩分開,從裏麵走出白蓮一般淡雅神采的女子,朝著雲海潮淡淡地問道。
完全靜止的空間與時間中,那被湮修羅束縛住身軀的“雲海潮”,微微一顫。
嘣一聲輕響。
春開萬物生,清風拂堤柳,水潺魚蝦戲。
“湮。你依舊荒蕪著。”雲海潮眼珠驀然一轉,重新獲得身體的控製權後,望著湮修羅迷惑不解的神情,沒頭沒腦地說道。
“湮修羅大人如何,與你何幹。你早已非修羅境第一魔帥,喪家之犬,無家之人,何德何能說......”淡雅神采的女子麵色忽而一換,神色間不見淡雅,反而尖利刻薄。
湮修羅抬起手,製止身後女子的話語,用自己特有的金屬般聲音緩緩說道:
“所以,湮感應到大人的氣息,特地從摩訶境深淵百鬼府,來向大人討教。”
“師傅!”林蕭低聲驚呼,小貓咪更是一身絨毛炸起,眼神凶厲地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帶著眼罩的男子。
“你是要帶我回去向修羅王請罪嗎?”雲海潮瞥了一眼地麵上一臉擔憂神色的徒弟,隨即說道。
“單為心境。”湮修羅向前橫跨一步,那像是鎖鏈一般的金戈鐵馬之聲,拖拽著在天空中發出尖利的音嘯,刺人耳膜。
雲海潮凝視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眼中精光一閃,沉吟片刻,回答道:
“好。待我了卻此間事宜,助你衝破下一個險關。”
湮修羅微微點頭,低下頭的那刻感受到來自下方某個似乎不那麼受抵觸的目光,略略歪了歪腦袋,掩藏在黑色眼罩下似有還無的目光投向了,站立在荒原上年紀輕輕,略有些熟悉的少年,稍稍回想片刻後,淡淡地說道:
“你好。”
身後尖酸刻薄的女子眼睛跟隨著他的目光,也將視線投射到林蕭身上,神情疑惑,忽而神色變幻,重新化作淡雅模樣,聲音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