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媽媽給寶寶擦擦口水,也笑著推著小孩進了公園。
陽光正好,拂麵的風微微帶上了秋天的涼意,這條大街兩旁是滿滿的銀杏樹,已經開始變得金黃,再過些時日,這裏大概就會變成一個金燦燦國度,鋪天蓋地,跟童話似的。
沈放這幾天早出晚歸,一直在忙公司裏的事情,公司裏其他幾個頭目也是沈放多年的老夥計,給沈放安排了花樣百出的洗塵宴,說是花樣百出,其實也無非是酒和女人,沈放不掃大家的興致,跟著他們一起去熱鬧。
夜店裏沈放瞧著已經有家室的老李跟女郎貼身熱舞,凹凸著胯骨挺興奮。當然不止老李,其他幾個有家室的也好不了哪裏去,就沈放坐在那裏自個兒喝酒。老李晃悠著啤酒肚摸著汗津津的大腦門湊到沈放麵前,眯著眼睛笑道:
“沈放,不給麵子啊!你咋拉著張臉喝悶酒啊,看那個小嫚咋樣?哥給你叫過來啊!”
沈放擺擺手,道:“老李,嫂子在家給你帶著兩個孩子,你就這麼夜不歸宿?”
老李摸了把腦門,大言不慚道:“男人嘛,給他們娘倆掙了多少錢,他們吃我的喝我的,還敢管這麼多?大老爺們找點樂子也是應該。老弟,你沒結婚,還不懂。”
老李搖搖腦袋,繼續挺著肚子扭著胯頗為猥瑣地進了舞池,沈放看他肥手在衣著暴漏的妹子身上不停摸索,無奈笑笑,走進人群中把助理小鄭拎出來。小鄭也興奮得滿臉通紅,問老板有何吩咐,沈放道:“去開車。”
小鄭應下,瞅著遠去的凹凸妹子心裏停不住地哀歎,垂頭喪氣去開車。
沈放坐上車,報出幾個地名,讓小鄭開車過去,小鄭問要不要開進去,沈放說隻路過就可以。
沈放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非得這樣,好像一個儀式,不最後去祭奠一下總覺得不完整。回國三天,縱使天天在公司裏大事小事業務不斷,下班也有一幫酒肉朋友熙熙攘攘陪著,身邊越是熱鬧,心裏的空洞越是清晰。
在國外收拾行李準備回國的時候,沈放覺得有些悲哀,他現在已經不是缺錢的窮小子了,在外麵也不再有人敢瞧不起他,買點什麼、做點什麼本是綽綽有餘的事,可當他想帶點什麼禮物回國時,卻發現不知道該送給誰。
真是,有點不是滋味。
驅車經過那些地方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熟悉的風景隱藏在黑夜中從窗外一閃而過。看似一瞬,真正忘記卻需要太漫長的歲月,實在是植根太深。沒有愛情,生活其實一樣過,一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樣的吃飯睡覺工作,沒什麼不同。就是有時候會突然覺得空落落,拚命想找什麼來填補,卻拚命也找不到,不想去回憶,卻偏偏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就算模糊了音容笑貌,那份執念卻還隱隱發痛。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沈放讓小鄭開回去,在小區門口打發小鄭回去,他準備下來散散步。夜店裏的渾濁好像還滯留在肺腔中,沈放深呼吸,沿著大道散步,不時踩到幾片幹枯的落葉,碎裂的聲音很是清脆。
時間已經不早,路上行人寥寥無幾,不過前麵有個身影特別顯眼。
沈放看著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鬼鬼祟祟往電話亭、報刊亭上貼著東西,看樣子是已經貼了一路了,沈放駐足在最近的電話亭,一看,樂了。
隻見白晃晃的A4大紙上印著幾個黑漆漆的大字:
“叔,請還我學生證!”
除了這一句,再無其他信息。沈放看看不遠處還在忙忙碌碌的小身影,愈發覺得好笑,剛才心裏窒悶著的那些情緒已經消散,沈放撕下來一張,背麵的膠水都還沒幹,正想去叫住前麵的小孩,卻見她接了個電話,然後撒腿跑上天橋,一下子就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