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我估摸著女學生們應當都到了。這麼無恥地告了幾天假之後,某天冷表姐回來時問我如何突然就請辭了。這就是了,成徽已經替我做出了他認為對的決定,我即便回去說那請辭書不是我寫的,約莫也沒人信我。

當然,我也並沒有接到集賢書院的消息。按照成徽的做事風格,不會這樣快。

剛好給我給留足了時間窩在府裏想心思,順便照顧病重少年。

這天我無聊坐在屋子裏看連翹寫的戲本子,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我微愣,掉頭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覺的少年,悄悄起身去開門。

趙彰站在門口仰著小腦袋看著我,神色裏還有一絲忐忑。我突然想起來他的酒棗壇子還在我這兒,便去後麵把小壇子抱了過來。我將小壇子遞給他,他卻還是不走,站在門口抿著小唇看著我。

我索性走到門外,將門帶上,蹲下來問他道:“阿彰還有其他事嗎?”

趙彰的小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癟嘴道:“方才娘親在祖母那裏說明天要去給爹爹上墳,嬸娘去麼……”

我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嬸娘要照顧叔叔啊,怕是去不了呢。”

他耷拉著腦袋囁嚅道:“娘親都不怎麼同阿彰說話。”他柔軟的小睫毛垂了垂,癟著嘴又道:“嬸娘,阿彰要去念書了。阿彰……”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又將頭低了下去。

轉眼間連趙彰都到進國子監的時候了,我眯了眯眼,想著也好,進國子監總比當世襲將軍要有更多的選擇餘地。我正打算與他說上幾句鼓勵的話,便聽得身後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掉頭看到趙偱站在門口,剛要問他出來做什麼,趙彰這小娃崽便抱著酒棗壇子拚命跑了。

我站起來,瞥了一眼他身上單薄的中衣:“進去罷,別凍著了。”

他卻恍若未聞,看著趙彰漸漸跑遠的小小背影,用辨不清情緒的語氣歎道:“這麼快,又到忌辰了。”

我的心驀地緊了緊,連忙將他往屋裏推。

他重新回到床榻上,我拿起話本子又坐下繼續看,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本想將這件事忽略過去,卻聽得他道:“明日你會去嗎?”

趙懷寧的忌辰我從未參加過,更沒有去替他上過墳燒過香。當時從西疆運回來的,不過是一副棺材和一套浸過血的盔甲。彼時趙府搭了靈堂,據聞去吊唁的人排著長隊。

我得知噩耗的那個下午,安安分分給童子科的孩子們上完了課,晚上去東齋聽了徹夜的辯難。他們各持己見,絲毫不肯退讓。那是一場終生難忘的辯難,盡管我一絲一毫也未聽得進去。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過來一個事實,並異常平靜地接受了它。有一個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與他相見了。

這件事帶給我的影響便是,從此以後,有更多事我都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了。比如接到賜婚的詔書,比如真的嫁入趙家。這種無所謂的為人處世心情,持續了太久。

我翻了一頁話本子,淡淡回道:“留你一個人在府裏太不厚道了,我不去的。”

氣氛沉默了片刻,趙偱又道:“你昨晚睡得不好,今日不午休麼?”

“你還是睡著了好,就不會說這麼多話了。”我擱下話本子打了個哈欠,走到床邊瞧了他一眼,“挪地方。”

然他卻道:“你睡裏側罷,我方才睡過的,被子還是溫的。”

“不用了,我就睡外麵,你挪回裏側去睡。”我打了個哈欠,示意他趕緊識趣一點挪地方。

固執的少年一動也不動,僵持著看了我一會兒。我也毫不猶豫地瞪了回去,比誰眼睛瞪得大?我可以贏得沒有懸念。

我看著他老老實實躺回床裏側,忽然就走了會兒神。近來感懷之事頗多,一件件都能戳得我半夜醒過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我躺在床外側,看到少年側右睡著,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誒,這樣睡小心壓著傷口,翻個身。”

少年裝作沒聽見一般繼續背對著我側右睡著,也不理會我。

“算了,你自己傷口裂開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剛要作罷,他卻忽然翻過身,伸手搭上了我的後頸。

他慢慢摩挲了一會兒我的頭發,抵著我的額頭淺聲問道:“為什麼這幾天每次都要讓我睡裏側?”

大約是覺得這距離太近了,況且外頭還是大白天,我臉上一陣發熱,胡扯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喜歡睡外側,新愛好,你以後就讓給我吧。”

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趙偱閉眼抵著我的鼻尖低喃道:“恩……就這樣?”

我鬆開緊握著衣襟的手,賠笑道:“自然自然,人嘛,有點新愛好很正常。就因為這個,沒別的了。”

搭在後頸的手慢慢劃至唇角邊,我腦子慢了一拍,少年的唇便貼了上來。

“真話呢?”

將少年想得太正人君子太純潔的我竟然毫無招架之力……我迷迷糊糊想了會兒,大約是因為——

我比較想看到你欠虐的臉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說的是……事情麼有介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