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段(1 / 2)

子站好,看著她支吾道:“有、有事嗎?”

她幾乎沒同我說過話,這次卻開口道:“有些事想與你談一談,可有空嗎?”

我低頭瞥了一眼懷裏的幹花簍子,回道:“我沒什麼要緊的事,有事你就說罷。這裏冷,要不去屋裏說?”

她帶著我往臥房走,我走在後頭看著她枯槁的背影心裏頭有些酸酸的。走進屋,趙彰並不在,但紙上的墨跡似乎還未幹透,像是剛剛臨完帖就出去了。

陶裏坐了下來,跳動的燭火裏,她的神色中透著濃濃的疲憊。她拿杯子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像是抓不穩一樣,最後索性停下手,同我道:“就不給你倒茶了。”

我忙說“無妨的無妨的”,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同我道:“阿彰說他將我的病告訴你了,我也不是故意瞞著,平日裏對你冷淡,隻是不知如何同你開口,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知如何回應,便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可她停了很久,搭在桌沿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劃著:“這些日子越發不如從前,大夫說我撐不了太久,我也不知什麼時候說走就走了。我今日已同婆婆說過,過幾日我便要住回娘家了。至於阿彰,就讓他留在趙府罷。”

我喉嚨口像卡了魚刺,想說卻又無法開口。

她抬起頭:“這眼睛也是時好時壞,讓阿彰看著我這麼病下去也不好。你曾那樣不顧生死地救下阿彰,想來也是命中緣分,若是你不介意,便……”

她忽然止住,我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我知道,可你就這樣一走了之,阿彰心裏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她眼色愈發黯淡,緩緩歎道:“就讓我自私一回罷。我累了。”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將手收回來,緩聲道:“那你休息罷。”

然我剛站起來,她卻又慢慢開了口:“以前許多事看不開也放不下,你對他好,便是戳在我心裏的刺,如今刺雖然還在,卻幾乎已察覺不到。想想當時的我,又為何要因為這些事同他起爭執呢……如今人都不在了,才知道後悔。”

我背對她站著,幹花簍子抱在懷裏,有隱秘的香味縈繞在鼻間。

“那時我未想過自己會失去他,從來沒有過。”她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又道:“可他真就這麼走了,我便再也沒什麼可以等。我沒法像你一樣,可以繼續開懷地活著,我一直活在懊悔與追憶裏,早已走不動了。”

“是啊,我一直……很開懷。”我抱緊了懷裏的花簍子,抬起頭道,“你休息罷,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我沒有等她有所回應,便低下頭匆匆離開了房間。

我一路走回去,進屋時未聽到任何動靜,我連忙推開屏風,少年整個人都沉進了水裏。我嚇一跳,連忙過去撈他出來。他緩緩睜開眼,看著地上因一時匆忙弄翻了的簍子,道:“你回來了。”

幹花撒了一地,我說:“是啊,你還裝死嚇我,花都撒了,害我白跑一趟。你又欠我一簍子幹花,這賬我都一筆一筆記著呢,改日記得還。”

我偏頭拿過小凳上的浴巾遞給他:“擦幹了出來罷。”

然他卻握住我的手,且越握越緊。清亮的眸子看起來分外漂亮,恩……美人出浴……我這會兒正犯流氓呢,你別挑戰我底線成麼?我蹙了眉,蹲下來伸了另一隻手搭住他的肩一本正經道:“怎麼了?”

這麼麵對麵我倒是不適應了,屏風外的燭火輕輕搖曳,都讓人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了。少年緩聲道:“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溫軟聲音給嚇了一嚇,怔了片刻之後,猛地醒過神來,隨即打了個幹哈哈,將手伸進水裏試了試:“恩,水倒還是溫的,不過待久了也不好,出來罷。”

他卻慢慢說:“我喜歡這麼待著。”

少年犯起幼稚來簡直是無敵了,我詞窮,隻怔怔看著他。他臉上沒有笑意,除了難過還是難過。之前我還對他的難過無比好奇,現下卻忽然對他以前那點破事一點興趣都沒有。管他以前犯的是好桃花還是爛桃花,現在左右是栽在我手裏了。

我還在發怔,少年忽然就湊了上來。這個吻極盡溫柔,輕咬淺觸的試探之間卻隱約透著感傷,我一陣恍惚,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被動,心裏仿佛軟塌塌地陷下去一塊,手也不知不覺地攀上了他光潔修長的脖頸。

冰冷的手心因為他帶著水溫的皮膚而逐漸暖和起來,空氣裏浮著隱秘的幹花香氣和溫暖的潮濕水汽,我閉上眼,鬼使神差地開始回應他。他輕哼出聲,一手緊扣著我,另一隻手似安撫一般輕柔地遊走在我脖頸間,呼吸卻愈發急促,像落水之人渴求最後的一線生機。唇舌的糾纏帶著幾分磨人的意味,我微微睜開眼,他微垂的長睫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暗影,如此溫煦沉靜。

我複閉上眼,任由自己往這深潭裏下沉,渾渾噩噩中我想索性就溺死在這個吻裏罷,什麼都不要去想了。然我卻忘記了自己蹲在浴桶前的尷尬姿勢,察覺到不對勁時他恰好放開我,我微喘道:“腿、腿麻了。”

我扳住桶沿想站起來,他卻伸手扯過旁邊繡墩上搭著的幹淨中衣,迅速地裹著衣服出了浴桶。我蹲在原地看著他這一氣嗬成的動作,不禁暗歎,書生和將軍的確還是很有差別的……換作我肯定是磨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