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對的陣勢,夜影騎也毫不示弱,一步未退,響起一片整齊的把劍聲。

“這一拳是寡人長久以來的憤怒!夏侯湛,寡人當初願意放手,願意成全,讓她留在你身邊,隻是希望她能真正的幸福快樂,可到頭來,你不僅沒有保護好她,還讓她更加痛苦,寡人問你,你有什麼資格留住她!”

傅彥澈冷怒的聲音在錦樓中響起,讓樓外本要動手的兩軍將士默默愣住了,手中的馬刀和光刀都逐漸散了剛才瞬時凝起的殺氣。

夏侯湛怔在那裏,沒錯,他有什麼資格?他霸道的帶走她,理直氣壯堅定不移的要給她幸福,到頭來,他承諾的一切都成了空想,嘴邊漫開冷笑,一陣接著一陣,聲音越來越響,笑聲裏帶著痛苦的自嘲,他有什麼資格害的她這麼苦?有什麼資格?!

他眸底的痛苦渙散,聚攏,凝聚成一片冷徹的狠戾,夏侯湛,這一拳,你活該承受!

*

看著花瓣飄了好一陣,沈青想等到將軍回來的意誌力開始轉弱了,困意又層層疊疊的蓋上來,暖陽下和煦刮動的風對她來說都帶著寒意,她伸手縮到輕裘裏取暖,感覺自己真像個怪物。

一旁候著的芸溪看出夫人是冷起來了,立即關切的上前道:“夫人,不如我們回去等吧,奴婢早讓下人升了爐子,屋裏比這裏暖和多了,將軍肯定也不願看到夫人在這裏受凍的,夫人回去小睡一陣,將軍就該回來了。”

芸溪想到夫人年紀輕輕就要遭這份罪,現在又已經時日無多,心裏止不住的難過和不忍。

沈青笑道:“我在屋裏暖和,你陪著我在屋裏,不得熱壞了?”

“芸溪不怕熱的,何況奴婢也覺得這裏有點冷,回屋裏待著就剛剛好,夫人,咱們回去等著好不好?”

沈青搖搖頭,對哄她的雲溪說道:“我不想回去,屋裏太悶了,何況我跟將軍說了等他帶水果來,我打算在這邊吃邊賞風景的。”

雲溪輕歎氣,拗不過夫人的執著,隻好順著她的意思,籌措著開口,“那夫人在這裏等一等,奴婢回去再一件輕裘過來給夫人。”

沈青點頭,然後看著雲溪一路小跑的回房間給她拿衣服了,跟她說了一陣話,睡意也散了點,目光從消失在牆角的雲溪身上挪回來,轉頭時瞥見一個落落身影,驀地怔住了,說不出話身子不由自主的愣愣站了起來。

賞雲台的高閣瓦頂,一身素白的身影翩然落下,宛如天尊神邸,跟著雪白花瓣盈盈而落,從前明媚閃耀的琥珀色眸子暗了光澤,帶著愧恨的深情緊緊凝視著眼前虛弱的青蘿,顫唞的唇輕動了動,出聲輕喚,“青蘿。”

那時淳於獻走的突然,沈青醒來後,從高靖口中知道他是為她尋找紫粟草和解藥而離開的,可天下這麼大,將軍和高靖他們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也找不到那些東西,憑淳於獻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找到,何況現在解藥已經毀了。

她沒想過離開之前還能見上淳於獻一麵,更沒想過,再見麵時,淳於獻會變成這個樣子…

青絲換白發,素白的衣衫狼狽著奔波的痕跡,比她好不了多少的清瘦骨架不知道是用什麼力氣支撐著,琥珀色的眼眸覆著悲傷的濃墨,沈青一步步的走過去,伸手觸到他雪白的頭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淳於獻,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頭發怎麼會…”

淳於獻握住她冰冷的手,那寒氣仿佛尖銳的刺到他心底,不待她說完話,便將她拉到懷裏,俯身抱住她,沈青說不出話,被他抱著,仿佛被巨大的悲傷包圍,讓她有些不能呼吸,他是在為她的死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