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還有他的擔心,畢竟那場浩劫剛過去十幾年。
“這可是投機倒把了!”
不像他們之前小打小鬧的做點小買賣,從頭到尾其實他們都沒有接觸過銷售環節,隻是在一個小院子裏,做做手工活,量不大他又看不到錢,心裏才沒那麼擔心。
“爺爺,您的擔心我理解。”
“您也聽廣播了,深圳、珠海、汕頭和廈門設置經濟特區已經9年了,中關村那邊的電子一條街已經有了上百家私營企業,批發市場裏個體戶雨後春筍般搶灘占位,就連天安門城樓都開放了。”
“咱們這個生意,它是絕對合法的!”
1988年1月1日,元旦新年第一天,天安門城樓正式對外開放,門票5元,政治經濟的開放態度已經一目了然。
開放那天,街頭巷尾都是議論,大家夥都想上城樓去看看,那裏曾經是老首長招手一呼“新中國成立”的地方,榮譽光榮神聖。
爺爺跟著他的幾個老夥計,一大早就去排隊登樓。
“你說的有道理。”他們這些人流血犧牲,為的是什麼?登上城樓那一刻,一張張稚嫩的、年輕的麵孔在眼前閃過,他們理想是真的已經實現了。
以前他的理想是為了新中國,幾十年過去了,他的熱血還在嗎?
躺在功勞簿上,領著國家發的津貼,就這麼服老就這麼過嗎?
“行,那就去試試!”
白玫不知道爺爺是被他說服的,還是自己想通的,結果就是幾天後,他們一起上了南下的火車。
之所以是幾天之後,一是為了臥鋪票一是姚愛國對南下的事兒,仍有疑問。
被王興發一句話給撅了:“你都不如一個十歲的小丫頭!怪不得我孫女都說,就不應該帶你玩兒!”
姚愛國這三個多月,賺了一輩子也沒賺來的錢。
這個城市他長到15歲,沒心沒肺的長到15歲。一場悲劇讓他一瞬間長大,卻也一瞬間失去了一切。
二十年後的京城,跟當初變化不大,人們卻變了。
似乎人人都在談經濟,人人都在談改革,乘著白玫的小生意,他也成了人們口中談論的暴發戶。
姚愛華的銷售路子太高端,批發市場到現在為止姚愛國還不曾去過。
聽王興發給他說了,白玫的小本子的事兒,他才想明白,為什麼姚愛華說:“這生意,其實算是你在占人家白玫的便宜,那路子給誰都能賣!”
話說明白了,就不值錢了。
白玫她們早晚加班加點工作,做出來的那些頭花,他就隻需要送到幾個大商場、送到友誼商店、送給幾個老外,他們夫妻送了貨收了錢就完事兒了,就這樣,分走了一半的利潤。
他們幹了啥?隻不過是送個貨而已。
姚愛華說:“做生意就是這樣。”
關鍵是能找到那條路,走通了是本事,走不通就賠本。
“不要小看白玫,她就隻看了我戴的頭花,就想到了能做,就敢一個人跑去找貨源,還會選合夥人,你看她選的都是什麼人!”
一個村子裏,她選的都是最可信的。張芳家裏有錢,不會惦記她的生意;王興發從來對錢的事兒不過心,人品絕對可靠;就連選的那幾個小姑娘,也都是有文化溫和懂事的;她姚愛華,不是也喜歡了這個倔強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