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這樣寵過你妹妹,那你就會尊重每一個你遇到的女孩子的父親,不讓他們的掌上明珠為了你而輕賤自己,你懂嗎?”
再後來從外婆那裏知道了外公的事情,顧亦才知道,真正被父親這樣小心翼翼地寵愛著的,是失去成為公主的機會的母親。父親或者沒能充分利用才能,去成為什麼名人名家,但是在家庭這個國度裏,他作為王,教養了嬌貴而不嬌氣的公主,也滋養一個曾經作為亡國公主,流浪許久的王後。
他永遠都不能忘記,在妹妹要挾他,向他索取初戀的封口費的時候,母親到他房間裏跟他談過早性行為對身體的危害,他尷尬地解釋說,雖然時下的初中生都玩得很瘋,但他還不至於冒著折壽的危險,過早透支健康。
然後母親起身離開,她關門的霎那,顧亦才看到那盒包裝精美的殺人於無形的利器下壓著母親寫的字條——“保護自己是聰明,保護女孩是美德。”,字跡端正而娟秀,像是寫的時候心情極度平和一樣。
當然,母親也不會知道,他最早的性教育是來自一個父親替他隱瞞換床單理由的早晨,那天父親很平靜地做了個建議,“不跟你談什麼該不該,我隻想告訴你,十八歲之後,不管是體能還是心智,當然最重要是夥伴的發育程度,都比你現在這種時候好得多。另外這事有上限,自己算著來吧,還有從衛生間出來要洗手。”
顧亦結婚之後,妻子對蘇紅這麼個精明有餘的婆婆總是帶著點怵,他也曾經跟父親抱怨過母親不善於對兒媳婦釋放出善意,卻被父親點破了的實情感動了,“她大概是還沒習慣,愛了很多年的那個男人,一下子就變成別人的了,等你妹妹出嫁的時候,我可能還不如她吧。”
數月之後,妻子和母親也漸漸親密起來,此事也湮滅在記憶中,直到妹夫帶著大包小包上門的時候,父親借著母親燒的一桌子菜,活活把他喝掛了。他們結婚第一年,根本算不上小三的某個極品上門糾纏妹夫,於是該極品眼看著妹夫被常年鍛煉的老父打得鼻青臉腫,理由是沒本事解決外患的男人太無能,結果是不敢還手的妹夫因為缺乏男子氣概而被極品嫌棄了,從此每見父親一麵,眼裏都帶著敬意和懼意。
母親在兒女婚姻裏的角色定位,或許更加具有外交家色彩,至少顧亦就覺得,丈人和丈母娘對他向來親切客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母親的活動和她對妻子的好總能讓泰山泰水回報在他這個兒子身上。蘇蘇的婆婆待她雖不如親生女兒,但也不曾把她當做階級敵人。
父母退休之後,顧亦總覺得他們更加親近了,老套的說法是愛情淡去,卻升華為了親情,但是或者,在他的父母的身上,他見到了一種包容和契合,是親人間也未必會有的,他便姑且稱之為愛情的殘骸。
人家常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房市幾許波動,父母也把奶奶和外婆從上海近郊的別墅裏接出來,安置在鄰近的小區裏,晚年的她們也得到了悉心照顧,讓兩老閉眼之前都帶著笑容。
這大概也是一種引導吧,如今這老兩口也年歲漸大,他和蘇蘇便更經常回家來陪伴他們了。好在關於養身,母親向來頗有心得,兩老都算得上是老當益壯,總跟孫子打趣說,做了曾祖父母才舍得走。
既然蘇蘇都來了,便也讓妹夫和外甥女一道過來了,全家三代同堂地吃了頓晚餐,然後在起居室裏吃著水果,男女分組地談談生活和工作。
言談間,顧辰每一次推著滑落下來的老花眼鏡,就會不自覺笑笑,另一邊某個好運到用近視度數抵掉了老花度數的人也總在這種時候笑。平日裏,蘇紅還總是時不時地在需要老花鏡的人麵前看報紙,以報當初因為近視吃過的各種虧的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