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換了一件靛藍色的粗布衣衫,一頭的青絲找了根木簪隨意地束起,眉眼依舊淡淡的,坐在路邊一個早點攤位上,漫不經心地看著零零星星路過的小販和朝臣。

兩日之前,洛月與姬宣韶終於磨磨蹭蹭地到達了大周的王都墨城。

當日兩人所在之地離了大周的邊境不過半日的腳程,然而終究一個受傷一個中毒,外加洛月沿途有意無意地打探大周的朝事,間或又放些消息回去,待兩人終於磨蹭到百裏之外的王都,已經是六七日之後的事情。

更不消說姬宣韶此人,完全沒有亡國的悲苦,一路上走走看看,時不時還盤算著哪座城池的物產豐富美人豔麗,有朝一日得了機會,且試一試攻下來好好享樂。

對此洛月隻是無聲地在心中一哼。

哪裏有什麼將來。

兩日前洛月進了墨城,按了日前的飛鷹傳書,早早便又一輛外觀樸素的馬車停在離城門不遠的一條小道上等著。

姬宣韶率先登上馬車,輕車熟路地往中間一躺,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左三圈右三圈地晃了好一會兒。

洛月登上馬車的時候,正好看見姬宣韶的一臉愜意。

身後的家臣自然是一臉的怒火中燒。

將近十日的相處,洛月早看了個明白。

姬宣韶此人雖然乖張得很,其實卻也沒有多少可惡。

撇開最初的挑釁,洛月對這人的厭惡也僅限於當初戰場上的相遇。

然而,且不說姬宣韶當初白白挨了自己一刀差點喪命,若不是這家夥派人死死跟著,自己大約也遇不到蕭玉訣。

蕭玉訣。。。

洛月心裏升起淡淡的哀淒。

雖然姬宣韶一臉得意地宣布了他的死亡,然而,自己終歸是不怎麼相信。

畢竟沒有親眼所見。

畢竟之前的一刻還在相談甚歡。

一轉眼而已。

然而,重重重兵堅守之中,姬宣韶又是怎麼跟上來的?

。。。算了。

不願麵對的,想不明白的,最好的方法,便是逃避。

且讓自己就這麼逃上一逃吧。

此刻,洛月捧著一隻青邊的粗瓷碗,慢慢的喝著裏麵的豆漿。

雖比不上府上加了綿白糖的甜香,卻是另有一種香醇。

洛月心不在焉地喝著豆漿。

姬宣韶坐在洛月的對麵,似是對著中原的吃食情有獨鍾。雖然不過是平民布衣的粗食,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眼下,姬宣韶一手扶著碗沿,一手扯了扯叼在嘴裏的那根油條,“撕拉”一聲撕作兩半,三兩口便咽了下去。

小小的早點攤不過兩張飯桌,洛月他們占了一張,另一張上坐著三個趕早賣菜的菜民。

小攤的對麵是一座茶樓,門麵不大不小。此刻自然是沒有開張,然而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那扇淡青色的木板門半開半掩,裏麵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約莫四十歲上下,一臉的書卷氣息倒是不像經營茶樓的老板,長相普通,一雙眼睛卻是極亮,一身的粗布長衫洗得有些褪色,然而卻是整潔無比。

洛月狀似無意地瞥了那人一眼。

“兩位兄台,”那人走到洛月那桌站定,抬手一偮卻是對著洛月,“在下可否和兩位拚個桌?”

“無妨。”洛月低頭吹了吹碗裏的豆漿,喝了一口。

那人淡笑著點了點頭,落座之後衝老板招了招手,要了一碗豆漿。

姬宣韶看在眼裏,隻覺得中原人果然嬌氣,早飯光是喝碗湯水就能飽腹,那怪一個兩個的都那麼瘦骨嶙峋弱不禁風。

“老板,再來十個包子十根油條,豆漿要燙一點兒的。”

洛月習以為常地瞥了一眼姬宣韶。⊿思⊿兔⊿網⊿

倒是坐在桌邊那人,原本對著洛月淡笑的眼眸之中染上一絲戒備,被姬宣韶這麼一攪合,又多了幾分驚愕參雜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