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混進天牢,卻發現司馬潤已經身染重病,將不久於人世。

獄中的司馬潤病入膏肓如同老了十幾歲,見到孫成海從平陽趕回來看他,感動的老淚縱橫,似乎是回光返照般,竟然恢複了些力氣能支撐著站了起來。孫成海看見生身父親落得這般境地,如此淒慘模樣,心裏酸痛難奈,頓時便也落下淚來。

他跪在司馬潤膝下嘴唇嚅動用顫唞的聲音緩緩說道:“不孝子……叩見父親大人……”話畢,便重重磕了頭三個響頭。

司馬潤頓時後退了兩步,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他花白的胡須亂顫,手指孫成海抖道:“你……你說什麼……”

孫成海跪在地上緩緩抬起頭來,臉上的淚痕尚未幹涸,他淒然笑了笑,問道:“父親大人還記得……記得當年的孫月容嗎……”

司馬潤一聽到這個名字,更是麵色大變,瞠圓雙目驚詫地看著孫成海,孫成海咬了咬嘴唇,黯然道:“她……是我娘……”

司馬潤震驚之下立時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過神來,孫成海急切上前去扶住司馬潤不住顫唞的身軀。司馬潤慢慢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孫成海,眼眶中溼潤的液體終於泉湧而出,痛聲道:“你……是月容為我生下的兒子?”

“是……”孫成海低下頭,想起母親淒苦的一生,哽咽道:“母親離開建康之時已經身懷有孕,返回原籍生下了我。”

“月容……月容……”司馬潤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淚如雨下,最終卻仰天癡癡笑道:“哈……哈哈……月容,你這個傻女人,你,你怎麼竟然不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了我的骨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給我生了個兒子……”

孫成海心裏萬般的難受,為什麼不告訴你?還不是怕影響你的仕途嗎?還不是怕你家裏的夫人不高興嗎?你以為娘喜歡那樣嗎?你以為我又喜歡做孤兒嗎?

司馬潤流著眼淚搖頭,不住得癡笑著“傻女人……真是傻女人……”

孫成海扶住司馬潤的胳膊漸漸開始用力,他抬不起頭來,他無法去譴責這個拋棄了他們母子的男人,這男人是他的父親,是他母親最愛的人。

“月容……”司馬潤漸漸止住了哭泣,哽咽著問向孫成海“你娘,她現在在哪兒?”

孫成海麵上淒涼的一笑,淺淺一聲歎息,幽幽道:“她去世很多年了……”

司馬潤又是一個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孫成海輕輕叫了聲“父親大人……”

司馬潤低下頭來,神色更是悲痛到無以複加,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她不來找我……為什麼她不來找我……”

“為什麼你一直在我身邊都不告訴我……”司馬潤緊緊抓住孫成海的肩膀恨聲問著,轉而又把他攬進懷中,悲喜交加痛呼道:“兒子……兒子……你是我兒子……我終於有兒子了……”

孫成海木然地被司馬潤抱在懷裏,心中一片悲涼,父親,此刻你最快活的,是因為終於有了兒子嗎?

司馬潤抱著孫成海痛哭,等哭夠了以後,方才想起問他如何混進天牢之中的。孫成海說自己離開平陽之時我讓段隨送他出城,然後在城外方才贈他一包黃金,因為在城內時怕他不肯收下。他將這些黃金全部拿來賄賂守牢人員,東晉朝堂上下渾亂不堪,他自然順當的便進了天牢之中。

司馬潤一聽沒有什麼風險,便也放下心來,然後便愧疚得慘淡道:“兒子,爹如今罷官抄家,沒有什麼能留給你了,爹對不起你啊……”

孫成海緩緩搖頭“不需要……”

司馬潤怔怔地看著孫成海,片刻後方才明白,他們不是一樣的人,自己追求了一生的東西害了自己,害了月容,害了兒子,害了很多很多的人,幸虧他們不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