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臥室。窗外的石榴花正花姿豐滿,在翠綠光亮的葉叢中開得燦爛似火。
施如玉跟著副官走進羅卿卿的臨時住處。為了防止敵機偷襲,羅卿卿秘密居住在一座林中古寺裏。掩映在參天古樹間的寺院並不算大,白牆綠瓦,花木扶蘇。一條碎石鋪就的蜿蜒小徑把人帶到甬道旁開滿石榴花的院落裏。
屋裏傳出輕聲的哼唱:
“淡淡江南月,照微波蕩漾,綠柳依依。
溶溶江南月,像嬌嗔的愛人緊鎖雙眉……”
施如玉走進屋裏,看到羅卿卿哼著歌正哄孩子睡覺。見她進來,羅卿卿把孩子遞給乳母:“如玉,來,坐這邊。”
施如玉坐在床邊。羅卿卿發現施如玉臉色憔悴,眼睛裏都是紅絲,頭發也有些零亂。施如玉在人前一向是堅強幹練的作派,今天這個樣子,馬上讓羅卿卿想到何皓笙被捕的事情。
她看著如玉,道:“你……都知道了。”
施如玉點了點頭:“他被關在興華門外第一監獄,我已經……去看過他了。”
羅卿卿一霎時就想起,東風被關在衛戍司令部,她去探視的情景。她握住施如玉的手,感到如玉手心冰涼:“如玉……”
施如玉強作鎮定:“司令部軍事法庭已經判處何皓笙死刑。”
羅卿卿內心一抽,緊緊握住如玉的手,想不出合適的話語寬慰,畢竟何皓笙和如玉之間已經隔了一道血淋淋的國仇家恨。這是誰都沒有辦法的事。
“如玉,你來找我,是想為何皓笙通融嗎?”
“通融?他滿手都是我國人的鮮血,司令怎麼可能放過他?我思前想後,終是想明白,他罪有應得,我是中國人,我沒有臉麵為他奔走通融。”施如玉拿出一支黑色的鋼筆,轉動著筆杆,目光悲哀,一陣苦笑,“不瞞夫人,我甚至動過愚蠢的念頭,想綁架夫人,以要挾司令放何皓笙一條生路。”
施如玉說著,把鋼筆放到羅卿卿手裏,羅卿卿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支做成鋼筆形狀的微型手槍!握著冰涼的“筆杆”,她立刻因為後怕、出了一身冷汗。
施如玉道:“我跟何皓笙……”她說到這裏,狠狠咬住嘴唇,屏了好一會兒氣,才搖頭道,“算了,不說他了。夫人,其實我來這裏,不是為了何皓笙,而是為了您。”
“我?”
“我去探視何皓笙時候,他竟然告訴我一件令我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已是將死之人,我想他沒必要騙我。而這件事恰恰跟夫人最有關係。”
“什麼事?”
施如玉看了眼周遭,乳母已經抱著孩子出去了。副官正站在門外守候。她於是身子前傾,對羅卿卿低聲耳語道:“何皓笙告訴我,羅總司令遇刺,表麵上是崎島國人計劃的,但是,這背後卻有一個人給崎島國情報組織送去假情報,讓崎島國誤以為總司令意與瞿軍聯盟,共同對付崎島國,才讓他們對總司令下了毒手。”
“這個人就是誰?”羅卿卿急迫地問。
施如玉卻頓了住:“這個人原本不想告訴夫人。可是,又想到,我被何皓笙騙了那麼多年,險些助紂為虐,我想夫人應該做個明白人,不要重蹈我之覆轍。”
“如玉,你平時說話不是這樣吞吞吐吐。我想這個人一定跟我有很大關聯,你放心說吧,我不會怪你。”羅卿卿口氣從容,聲音卻忍不住有些發顫。因為生怕施如玉說出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