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找些點心來吃,畫著外國小孩的圓筒鐵盒子裏麵有不少曲奇餅幹,他挑揀了一塊沒有巧克力和葡萄幹的想要放在嘴巴裏,忽然覺得不對勁兒:這裏的姑娘蹦蹦跳跳地買山東煎餅去了,那些沾著巧克力碎塊和紫色葡萄幹的,如今還用得著留給誰啊?

他就此又想起汪明月吃了甜蜜東西的時候那彎起來的眼角,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小的貪婪和甜蜜的笑容。

小王爺兩根手指還夾著餅幹,就這麼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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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亭的《春閨夢》首演當天,隔著半條奉天街都看得見彤芳戲院門口招展的彩旗和壘成了山的花籃。聲勢很大,熱鬧非凡,戲迷們蜂擁著去買票子:對不住你呐,今天的座兒滿了。

滿到了第五天,報紙都發了稿子,標題大得嚇人:顧曉亭《春閨夢》盛況空前,連續五天滿座!明眼人劉南一捧著報紙看了半天:除了來奉天巡演的,譽滿天下的北京名旦孟九月,還沒有人有這樣的陣仗。這,這背後,得有多大的後台啊……

九十來年之後的今天,類似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用幾個關鍵詞來概括就是:炒作,推手,八卦……

南一對這事情的好奇和關注讓從來不愛看戲的她霎時興趣濃厚,約了明月吃涮肉的時候說:“三天後咱們也去看看怎麼樣?這麼憑空就捧出個名角啊?”

“不愛看戲啊。”

“就當陪著我。”

明月低頭想了想:“再帶個人行嗎?”

南一看看她:“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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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晚上五點半,南一見到了明月邀請的這位朋友。離遠看就有些與眾不同。高個子寬肩膀,腳步輕快,因為長期運動的緣故,肩頸的肌肉線條美好,頭向後微微舒展。他頭發濃密,眉毛和睫毛也是,下巴刮得發青,更顯得臉色白。這是個麵目英俊,又注意修飾的日本人。到她們麵前,微微頷首,明月將他們介紹給對方,接下來的話,南一就聽不懂了。

但是他的那個態度,南一是明白的。同樣的眼光和表情,她曾在很多男同學的臉上都看到過,當他們麵對汪明月的時候,都會那樣。眼睛是心窗,愛慕是最容易探出來的光。但是他知不知道,那樣會給她找麻煩呢?

“收到紙條了。”修治說。

“嗯。想要去工地找你,沒有工作的牌照不能進去。”明月說。

“安全起見。”

“我覺得單獨去公寓找修治君不太方便,恰巧朋友約我看戲。就在公寓的樓下留了紙條給你。修治君還沒有看過評劇吧?”

“沒有。謝謝。上次,”他頓了頓,“是我唐突了。”

“我們進去吧?”

三個人在一樓中央的一張台子旁坐定,跑堂的端了茶點上來,明月從手袋裏麵拿出件東西推到修治麵前:“這個,請帶給小桔,就當是我送的結婚禮物。”

修治低頭,那是個暗藍色的絲絨盒子:“打開看,可以嗎?”

“你請。”

他把盒子打開,一枚翡翠鐲子嵌在裏麵,盈盈綠色,慢慢流動,好像杉樹的幽靈。修治將盒子扣上:“太貴重了。請收回吧。”

明月笑了:“小桔在日本對我非常照顧。本來修治君到了這裏,我應該盡地主之誼,可是一直都沒幫上忙,真是抱歉。這個禮物請一定收下。我知道小桔其實什麼都不缺,隻不過這是我的小小心意。”

他沒再拒絕,飲了一口茶,想了想還是告訴她:“到了之後不久,我曾按照地址去府上拜訪過,門房說,沒有明月小姐這個人。”

她略沉吟:“去日本之前,我曾惹過大麻煩。直到現在,若有陌生人找我,門房隻說不在的。我自己忘了這事兒,就把地址留給修治君了。”明月咬了咬嘴唇,“上次在夫人那裏用餐,她提到過的,修治君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