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摞文件,外麵還有一封信,向她搖一搖:“小桔的信。”

“等會兒念給我聽。”

明月在自己的臥室裏一邊換衣服一邊猶豫要不要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修治:去找南一,途中遇到顯瑒幫忙,是他的車子載著她跑東跑西。事情本來挺簡單,可真地處理起來就讓人為難。說了吧,不僅羅嗦還有些此地無銀;不說,誰知道以後修治會不會自己知道這事兒,到時候情況就更複雜。

她半天才打定了主意,等會兒吃飯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她心裏本來也坦蕩一片,今天純粹是為南一著急,遇到小王爺也隻是湊巧而已。

正要出去,顯瑒在車上遞給她擦血的手怕她換下的裙子口袋裏麵滑了出來。她連忙拾起來,做壞事怕被逮到一樣趕快塞在枕頭下麵,動作飛快,把自己都搞糊塗了,眼前浮現起白天所見的一幕一幕:真的是坦蕩一片嗎?那怎麼還會那麼貪婪地看他的眼睛,體會他的氣味,怎麼他在身邊,他一說話,她就安心了呢?

她推開房門走出去。

修治仍坐在桌子旁邊,手裏拿著那封信。

她覺得他有點不對:“怎麼了?”

他看看她:“明月,小桔提到一個人,車岩正南。你記得嗎?”

“記得啊。正南是我跟小桔的同學。不過畢業之後就沒有消息了。他怎麼了?”

“參軍後來去了朝鮮。。。。。。去世了。”

第六十四章

明月聞言,楞了一會兒,像是沒聽懂一樣。她走過來,從修治的手裏接過小桔的信,從頭到尾讀了兩遍,這才相信了,接受了。慢慢坐在椅子上,手拄著頭,發了好一陣兒呆。修治伸手覆在她肩膀上:“你還好吧?”

“嗯。”

“曾經是很親近的朋友嗎?”

“親近談不上。但正南為人十分熱情可愛。抄寫過一首詠鵝的詩給我。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吧,也就是二十三四歲。唉。。。。。。”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眼睛溼潤,“要是知道如此,不應該當時故意叫錯他名字。”

“這種假設如果能夠成立,我們可以避免很多錯誤。”

“我記得正南說過想要留在日本工作的。”

“做什麼?”

“小說家。”

他微微笑起來:“這個人會寫故事啊?”

“嗯。是校刊的編輯。喜歡文字。這樣的人怎麼會參軍去朝鮮呢?”

“這是一個意外的結果。”他的手放在她的上麵,“沒人能夠知道。”

“這麼年輕,客死異鄉。。。。。。”她握著他的手,“回信給小桔,告訴她,如果去正南家裏吊唁,請幫我送一束花。

“明白了。”

他們在離住處不遠的一家日本餐廳吃了晚餐。話不多,都喝了些酒。有個金發碧眼的俄國女郎給每一張台子的客人獻上玫瑰花,花柄上纏著邀請函,上麵寫著俄羅斯會館最近新來了上好的窖藏伏特加,邀請新朋舊友們都去嚐嚐。

修治道:“下個星期我早些下班,一起去好嗎?”

“嗯。”她看看他,“我。。。。。。”她想起要跟修治說的話,還沒張口,修治卻站起來。

是小林從後麵上來,還有兩個軍官,明月起身跟著修治與他們寒暄問候,眼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們腰間抖挎的戰刀上。男人們有幾句公事要談,明月借口去洗手間轉身離開那裏。她走到正廳的拐角處,一個穿著日式短褂子的侍應端著托盤從裏麵出來,腳步急,手裏麵沒拿穩,跟明月裝了個滿懷,食物和酒水灑在地上。侍應用日語一疊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明月還未答話,領班從裏麵出來,跟明月鞠躬九十度,又遞上白色幹淨的毛巾請她擦擦裙子,明月擺手道不用,我身上沒有弄髒。領班轉頭用並不純正的漢語厲聲對侍應喝道:“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