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心思地要我的命。可我不想殺他,”修治幹脆地說,“上麵要跟滿清貴族合作,這也是小林一隻沒有跟他動武的原因……但是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我隻好朝向他肋下開槍……這時我們已經在天井旁邊了,他倒下去,摔下樓……這是所有我能記得發生的事情。”

“所以第二槍也不是你情願開的。”明月一字一頓,“是小王爺逼迫你開的。你要不殺他,他就要殺你了。即便如此,你都沒有下死手,你隻是朝著他肋下開槍。是嗎?修治?第一槍是南一自己,第二槍是你要自保。修治,你無可奈何,是嗎?”

東修治覺得自己累,連呼吸都費力氣,他想要握一下明月的手,卻被她推開了,他坐在地上,抬頭看她,慢慢說道:“你不信……”

“你讓我怎麼信?我不再那裏,我不知道所有的細節。可是我反複地想,反複地想,發覺這三個人都有足夠的理由要你除掉他們。小王爺不用說,你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南一發現了你的陰謀,她更不應該活在這世上。隻是小林,我以為你們是朋友,你怎麼會也要他的命呢?想一想也說得通,除掉他,這裏的局麵就都是你的。除掉他,你也血洗了屈辱,因為是這個人讓我去見顯,去求他的事我,低身下氣的事你……”

她說道這裏,修治忽然笑了:“關於小林君的,倒是有一點道理。”

“所以小王爺劈死他之前,你才沒有開槍。然後你再殺小王爺,然後你再一個人說話,把所有的事情都抹平!修治阿,這樣很完美……”

他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扣住她脖子,把她拉進自己,惡狠狠地看著她眼睛:“自以為是的家夥!你以為什麼都猜得到,什麼都知道,是不是?我殺他之前,想到的是你!如果我殺了他,那麼你跟我,我們永遠也不會……”

他話音沒落,她哈哈一笑,猙獰無比,忽然一隻手堵住他嘴巴,另一隻手便將一把鋒利的刀子凶狠地釘在了修治的喉嚨上,冰涼的刀刃在這個東洋人的皮肉裏擰了一下,然後橫著豁開,鮮血像從坍塌的水壩裏噴湧出來一般,將一切愛恨恩仇衝洗覆蓋。

修治等著眼睛,雖死不能瞑目,他還有些話在嘴裏,他想要說些什麼麼?

他還想要對明月說一些能夠洗脫自己的真相?

恐怕他早就沒有那個力氣了,可能在他喝下明月沏下的那杯釅釅濃茶之後就沒有說出真相的力氣了。

也可能自他在京都的家中看到這個來自鄰國的女子之後,他收到舅舅那封讓他來這個國家建功立業的信之後,便已被色相與貪念蒙蔽了眼睛,越來越遠離生活的真相了。

這個年輕的女子昨晚了自己這一生最決絕而殘酷的事情,用房子裏麵的杯子和床單掩住了男人的鮮血,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在樓下叫了一輛人力車,趕去了德國醫院。

她在路上不住地叫車夫快一點,到了醫院又是一路小跑上樓。

她有點著急。因為從此以後的能活一秒鍾都是偷來的了。

推開門進去,她走到小王爺的病床旁邊,擦了一把汗,慢慢地坐下,她看著他的臉,握住他的手,眼裏都是淚,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輕聲地對他說:“……仇人的命我拿到了。”◆思◆兔◆在◆線◆閱◆讀◆

病房裏麵有暖暖燈光,百合花香。

這人昏迷好久,不省人事。此時忽然仿佛略微有了一些知覺,她覺得那從來冰涼的指尖與日前不同,此時有些回暖,然後她竟看見他睜開了眼睛,朝著她微微笑笑,笑容雖虛弱,卻有些奧妙機宜在裏麵。

明月愣住了,依稀記得小時候的一場事端:王府大院的後花園裏,她采蘑菇的時候被石崖子下麵藏的蠍子蜇的胳膊紅腫幾日不消。他知道後找到蠍子窩,然後把裝著開水到水壺放在她手裏,笑嘻嘻地說:“你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這奉天城初秋的帶著香味的晚上,她看著蘇醒過來的小王爺,仿佛莊生夢到蝴蝶,不知自己是夢是真。

究竟誰是這場賭局的莊家?

這是遼寧賓館的第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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