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脫口而出玉娉這名字一是以為“周芙蓉”實在太俗氣,這幾個月來聽得我身上雞皮疙瘩一層層地掉,二則是由於玉娉那名字伴了我十多年。幾乎是連想都不必想就脫口而出的。剛才還有些後怕色胚會聯想到什麼,不過現在見了他這反應,我反倒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偏偏不改名。
冷哼一聲,理也不理在一旁咆哮的色胚,我端著茶杯仔細品嚐。這客棧的粗瓷糙茶,味道又苦又澀,完全不能與宮裏頭的香片相比呀。
“你,到底改不改名?”色胚的臉上是赤摞裸的威脅,那眼裏冒出來的火氣,仿佛隨時要把我撕成兩半。
“請問您是我爹嗎?”我問他。
色胚臉一紅,罵道:“你丫頭胡說什麼,本小爺青春年少,哪有你這麼大年紀的女兒。”
“請問您是我母親?”
色胚氣得一拍桌子,怒道:“死丫頭你胡說些什麼?”
我笑:“既然公子爺你即不是我父親,也不是我母親,當然,看您這年紀,更不可能是我祖上了。那麼,您憑什麼讓我改名?本小姐可不是你府上的妻妾丫頭,是圓是扁任憑你捏。再說了,我這名字一沒犯忌諱,二來又好聽,為何要改名?”
色胚理不直、氣不壯地哽了哽脖子,堅持道:“反正,這名字你不能叫。”狠狠剜了我幾眼,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人家玉娉多漂亮,那是天上的仙女兒,再瞧瞧你,整個一從豬欄裏爬出來的醜八怪。”
我拍手大笑:“敢情公子爺您忘了這幾日是怎麼誇讚小女子的美貌的,什麼傾國傾城、沉魚落雁我就不說了,我還清楚地記得,您說過小女子把您的魂兒都給勾走了,敢情您就被一從豬欄裏爬出來的女人給勾走了魂兒,那您是從哪裏爬出來的呀?不會連豬欄都不如吧。”
色胚氣得那個喲,圍著桌子滿場跑。
最後他還是沒肯叫我的名字,仍以死丫頭,臭丫頭來稱呼。倒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文錚。卻不知,五哥他原本的名字叫什麼。
威武進來的時候色胚已經被我氣得爬上床睡覺了,我還坐在屋裏聽走廊裏的動靜。外頭已經靜了下來,我問了威武幾句,他說那些人全進了屋,都沒出門。不過,他的表情很嚴肅,冷著臉看了我幾眼,帶著些許憂慮。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於遷那邊帶的人不少,若是真的打起來,這邊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他幾個大老爺們粗皮糙肉的倒是不怕,但床上那細皮嫩肉的文錚傷勢可還沒全好。若是這位小皇爺再出什麼問題,他們這些侍衛,真可以去自殺了。
可偏偏還遇到我這個禍水,而我還要自找麻煩,竟然用紮小人的法子來激怒於遷。隻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於遷那小子根本想不到那東西是我讓人做的。一個小小的周芙蓉,宋國低級官宦的女兒,怎麼可能知曉他的秘密。他這會兒估計正草木皆兵地想象著大梁國派來追殺的殺手,心中惴惴不安吧。
我看著威武站在文錚的床邊欲言又止,顯然是有事要稟告又怕打擾了那位小爺休息。他這人性子太直,腸子裏一點彎都不會轉,整日板著個臉,好像人人都欠他錢似的。隻有在文錚麵前才緩下來,可又緩得太厲害,終日卑微著,唯恐逆了他的意㊣
文錚目光炯炯,看著我許久不說話。我見他雙拳緊握,呼吸沉重,似在考慮我話中的真實性。又再補充道:“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六皇子莫非還認為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就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呀。”
這話他似乎很受用,笑了笑,盯著我道:“你說得對,就算你知道得再多那又如何,隻要你在小爺手裏一天,就不怕你能翻了天去。”不忘伸手到我臉上揩把油,這才大笑著走回椅上坐下,吩咐道,“威武,跟下麵的人吩咐一句,都給我提起精神來,可別讓我這小丫頭給溜了,小爺我丟不起這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