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個孤獨的背影,可能是出於對他剛才放自己一馬的感激,不知怎麼的竟然心中不忍,就稍微有些忸怩地走到院中,坐到了他旁邊另一個石凳上,不說什麼,隻是看著天上若隱若現的一輪殘月。
微風輕輕拂過,即便是夏天,夜裏的風也帶著一絲絲微涼,白哉覺得有些冷,看過一旁衣著更加單薄的流蘇,莫名地覺得心疼。
“你在這裏做什麼?”雖然是故意想要擺出冷冷的樣子,白哉的聲音還是不經意地柔和了一些。
流蘇就著剛才白哉的那杯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唇邊現出一個與這環境不協調的微笑:“陪你啊,誰讓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聽她說出這句話,白哉有些感動是真,可是當流蘇說出後一句時他的表情終於再次回歸到了無語。
隻見就著這樣朦朧的月色,流蘇毫無文采的一句:“床前明月光啊,地上鞋兩雙,知道這首詩的作者是誰嗎?”
“……”於是無語吧朽木白哉,你遇到流蘇就是用來無語的。
這時,流蘇突然咯咯一笑,嬌俏的少女嗓音甜得好似可口的棉花糖:“你想笑對不對?”
“……”
“難道想哭?”流蘇揚起眉毛,不甘心自己會猜錯似的。
“……”
說實話,白哉被她剛才這麼一鬧,原有的哀傷氣氛也散的七七八八,看著夜空聽流蘇胡說八道,從二番隊碎蜂隊長和前隊長四楓院夜一的百合花邊新聞講起,到七番隊狛村隊長和九番隊東仙隊長的人·獣耽美情,各式各樣的緋聞聽得他再冷靜也無法避免臉上的肌肉亂跳。
突然,一雙溫度很低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然後眼前便出現了那個清秀可愛的小丫頭一臉壞笑的模樣。
“我知道你想笑!”流蘇很堅定地說,雙手開工開始蹂躪帥哥,“這裏沒人的,你要是再在這裏假正經我就一直這樣拉,讓你瞬間老十歲,用什麼護膚品都不頂用!”
看著流蘇認真的樣子,白哉無奈之下也隻有配合地微微彎了彎唇。
二十五年,他已經適應了吵吵鬧鬧的流蘇,適應了她的表裏不一,看著她在朽木家這長老麵前完美的裝出主母的樣子,又看著她在隻有自己在的時候恢複色女的模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適應變成了習慣,以至於剛才一個人對著月亮自斟自酌沒有了流蘇在身邊竟然說不出的別扭。
流蘇隻覺得白哉的目光越發迷離地落在自己身上,鬆開了蹂躪白哉的雙手,臉上出現了些許的窘迫,順手拉了拉自己的卷發,嘀咕著:“幹嘛這麼看我,我又不是緋真。”
“我……”從來沒把你當做緋真啊!白哉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最後不得已無奈道:“你和她不一樣。”
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同時沉默下來,流蘇心裏琢磨著白哉這句不一樣,不明白他究竟指的是什麼。
身份嗎?那個可憐的緋真出身流魂街,哪裏像她這麼顯貴,可惜啊,自己這份顯貴也不是真的,三千年前那個被父親拋棄的女孩兒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懦弱無能地走向死亡,而自己獨自墮入黑暗……
還是他說的是性情呢?緋真永遠是那樣溫婉,不像她,整天覬覦著帥哥,既不溫柔也不婉約,這還算好的,當年的煉血魔姬殺人如麻,殘忍嗜血,恐怕白哉這小子長這麼大所有照過麵得人加起來都沒有她殺的人多。
所以說啊,無論是流蘇還是煉血魔姬和緋真都沒有一點點相似的地方,白哉不是在說廢話嗎?
算了,當你思念亡妻痛不欲生所以神經失常好了……
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流蘇仰頭喝下,本來是沒有味覺的她卻覺得這酒好苦,大概是錯覺吧……
“白哉……其實我想說,伊人已逝,有些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太傷心。”
她的話讓白哉愣了少頃,他一直堅信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今天流蘇是怎麼了,突然這麼認真地說這種話……
天空中更暗下幾分,棕發少女的眼中流露出和以往不同的神采,是同情,是悲傷,還是那種對於世事看得太透所以也就釋然了呢?
“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你覺得呢?”
說到這裏,流蘇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不是沒見過死亡,而是見得太多了,所以開始麻木,直到從一心口中得知那曾經效忠自己的十二位隊長如今竟然落魄至此,她的心裏才有了一絲震撼。
流蘇伸出手,透過自己的指尖看著地麵,直到眼前的石質地麵漸漸模糊,變為她一次又一次揮刀戰鬥的情形。
她這雙手,究竟染過多少罪惡,都數不清了啊!
“白哉,有時我就會想,自己究竟在追求什麼,那麼長久的歲月,我得到了什麼,然後發現,其實以前的我很傻……”
棕發少女粉團子一樣嬌嫩的臉頰有著蒼白的顏色,她苦澀地笑,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啊,竟然和這小鬼說這種事情,就算和他說了,他也不會懂吧,畢竟是經曆上的差距。
“罷了罷了,你看天色已晚,我們今天也到此為止吧!”歎了口氣,流蘇開始收拾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