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他得回去了,不得不回去,因為據說晚上無家可歸的孩子都會被捉住,然後被抓到很恐怖的地方。在那,要經曆的可不僅僅是挨打了。
回去的路上,路過了子爵的城堡,那鬥獸場已經人山人海了,門口點著熊熊的火把,光亮中,濃妝豔抹的女士和正裝革履的貴族紳士、大腹便便的商人正坐在高處的貴賓座。
底下吵吵嚷嚷的小攤小販,市井小民,竄來竄去的孩子,都在期待著今晚的節目。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路易斯這樣想著,風吹來,也有些冷了。
但要離開時,“劍士”這個詞開始在他的腦海灼熱起來,他想象著,那稚嫩的手中如果也握著劍,他空揮幾下,也不在意路人看猴子一般的目光。
在以前,父親有時候也逼他學劍術,也會教給他一些技巧,包括那名叫“狂怒”的閃劍術,那時候父親認真而親切。當他學的好時,父親竟也會笑笑。
可有時候看他練劍,又立刻怒氣衝天:“別碰那晦氣的玩意,你老子他媽的這輩子就是讓這該死的東西毀了!”他脫口大罵。
前途和命運又怎麼可知呢?佇立許久,他還是沒去看查爾斯的比賽,盡管他知道,隻要趁開始以後監管不注意,他可以爬上牆頭偷偷看幾眼。
還是趁天沒黑回家去了。
他的父親正拿著木棍揮舞,一邊揮動一邊說著一招一式的名字,“狂怒”二字一直被他念叨著,他一瘸一拐,隨後又或喜或泣。路易斯不敢露頭,怕挨打,隻匆匆躲進門後麵。
家裏連支蠟燭也沒有,隻有堆積的酒瓶到處都是。過了一會兒,他罵罵咧咧地出去了,又去賭博了。
路易斯從門後出來,肚子又餓了,因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什麼可吃的,隻有月光從四散的孔洞裏照進來。
如果真能見到茉莉安女神,真希望她能讓她的子民不再挨餓啊!不知多久,他漸漸睡過去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幾星期後,一天醒來的時候,家裏突然有些鬧哄哄的。來了一個衣著光鮮,脖子上帶著金鏈子的商人,鷹鉤鼻,眼睛渾濁而貪婪。身後是幾個壯漢,身材高大,也都板著臉。
“您意下如何,這個年紀的話,可以當學徒奴隸來使用了。”那商人說著,讓人把從父親那接手過來的路易斯仔細打量著。
“什麼都行,別弄死了就好。”他父親隻是這樣說著。
“回麥酷德大人,手腳都沒問題,身體也沒什麼毛病。”
路易斯眼神驚恐,睡意惺忪瞬間被打破,他想喊想逃,早已經被有力的大手鉗製住了。
“要是個小姑娘該多好。”醉醺醺的父親這樣嘟囔著,接過了商人手裏的錢。
這是路易斯聽過他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手腳被捆起來,眼睛和嘴巴也被蒙上了,隻是覺得被搬上了馬車,顛來顛去。印象裏這是第二次坐馬車了,第一次還是在母親懷裏的時候。
好像是去看馬戲團來著。
路易斯也沒來得及感到悲傷。“一切都是命運吧!”他隻是想著查爾斯大叔的話。他的手腕被勒得生疼,顛得他有些暈,好幾次頭撞在木頭上。他都咬著牙堅持著。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隻有耳朵能聽到鞭子狠狠抽在馬身上的聲音,然後是緊迫的馬蹄聲,好像生怕有人會反悔一樣。
“打上最強劍鬥士的兒子的標簽,轉手一賣,可不隻能翻幾番了!”隱隱有人這樣說著。
路易斯忍著不掉淚。
自此,永遠都不能哭了,再痛苦再絕望,也得活下去,一路上,十幾歲的路易斯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說著,直到說得腦殼生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