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地上一片狼藉,藥渣瓷碗的碎片散落的角落遍是。
綠螢和紅翹兩人打掃的時候卻都是喜氣洋洋,不管如何,於公於私做丫鬟的誰不希望主子受寵,蘇明嫵樣貌身條無一不拔尖,但凡她定了性子不去想往日與他人的情分,還怕拴不住雍涼王的心?
蘇明嫵摔完碗,真是有說不出的酣暢淋漓。她自發現得了再生是在喝避子藥之前,就想著做這事,當作她對前世的交代。現下,她終於能夠安安心心、心無旁騖地過日子。
心緒起伏大,回來之後既驚又喜,還發了脾氣,蘇明嫵的眼睛開始迷瞪,她眯看了眼窗外天邊的魚肚白,“綠螢,寅時?”
“王妃,都卯時了。”
“啊,這般晚?”
綠螢無奈,可不是麼,洞房折騰到後半夜,王妃又在房裏鬧了一大通,算起來卯時結束都算緊湊。
蘇明嫵將頭埋進香軟被窩,深深吸了口香氣,“我好困呐。”
貌美女子渾不在意的嬌憨最是迷人,綠螢沒忍住多看了好兩眼。
紅翹是從前就照顧蘇明嫵,知道她性子嗜睡,笑道:“王妃,您要睡也得等見完兩房夫人,她們可是從寅時末等到現在,還坐在堂屋呢。”
夫人?
蘇明嫵從床上彈起,噢,她想起來了,符欒和她成婚前就有兩房侍妾,此時未抬身份,是以算不上側妃。
她們二人年長的叫周嫚兒,與她同年的叫林芷清,林芷清後來生了世子,就是前世過百日孩子的生母。
蘇明嫵從來沒愛過符欒,對她們不感興趣,現在依舊不愛符欒,可是她得好好做王府正妃,必要的客套便免不了。她想得細致,按說前世胡鬧成那樣,符欒都懶得理她,正妃的名銜到死沒給摘,可見符欒對後院的事並不上心,那麼她這輩子乖巧點兒,地位應當還是挺穩固的。
“好,可是我身上黏膩,想沐完身再出去見人。”蘇明嫵低頭往身上左右嗅嗅,皆是符欒慣用的伽南香,太濃了她不喜歡。
綠螢最喜歡服侍王妃,於是馬上接道:“奴婢給王妃去備熱湯!”
“你去有何用呀,你又不知王妃的喜好,她熱湯要幾成溫,最愛的五香為哪幾種?”紅翹說到得意處,手指不住點兩下,“你曉得什麼,還是我去好了,你呀,再給王妃上點銀霜炭,都快燒沒了。”
蘇明嫵隔著被子抱腿,下巴擱在曲起的膝上,聽到這些,頓時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的父親是當朝太傅,母親是江南富商嫡女,二人相識於微時感情甚篤,家世可謂富貴二字兼得,還有個長五歲的哥哥照拂,簡直是被捧在掌心都怕摔了的程度。
所以隻服侍她兩年的紅翹,都要記許多要素,比如所謂的五香湯,是由熏草、藿香、甘鬆、柏枝、熏陸香混合而成,她在家時,少一味都是不肯洗的。
前世這些嬌滴滴的‘壞習慣’,在她的心如死灰中慢慢沉寂,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要忘了。
這輩子,蘇明嫵覺得,還是貫徹始終比較好。
“紅翹,你記得清楚,就由你去罷。”
“謝王妃。”
紅翹愛出風頭,自然不肯在進王府第二日就被搶了王妃親信的地位,綠螢看著她歡歡喜喜走出門的背影,默默撇了撇嘴,跑去角落開薰籠。
蘇明嫵熟悉她這個動作,笑道:“都是體力活,不讓你幹,你就這麼不高興啊。”
綠螢回身連連搖手,惶恐地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覺得奴婢幫不上忙。”
“嗯,可是我讓她走,是想跟你多說會兒話呢。”
“真的?”
綠螢高興了,歪過頭偷偷看向蘇明嫵,“王妃,您要跟我聊什麼呀?”
蘇明嫵是開玩笑哄哄她,見她真問,隨口編造道:“問問你見過雍涼王沒,覺得他長得如何?”
“奴婢其實是新買的丫鬟,和王妃同日進來的...”綠螢不好意思地透了底,這也是為何她待蘇明嫵如此一心一意,她打心眼兒裏覺得王妃注定就是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