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途過半,蘇明嫵精神不如最初,馬車不顛簸,但窮極無聊,撩開車簾又是滿眼荒野,無甚可看。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的在身上藏了把餳糖,便是預著這時候可以含上幾顆。

蘇明嫵摸了摸胖鼓鼓的腰袋,這些是她在暗街那天買的。

她兒時換牙前的好幾顆是吃糖吃蛀,母親嚴明不許她再碰,就隻有哥哥偶爾帶她出來時她可以偷藏,藏習慣了上次也沒落下。

蘇明嫵剛準備拿一顆,眼角瞥到了坐在對過的符欒。

符欒雖然待她莫名其妙在某些地方不大方,但如今兩人坐這麼近,她總不好意思吃獨食。

而且符欒愛吃苦茶,想來對甜的不感興趣吧...

蘇明嫵將手探進襟袋,摸索著圓圓地小粒餳糖,本來摸到三顆,想了想不太舍得。

她放回一顆。

“王爺,您要吃嗎?”

符欒懶懶地別過半張臉,看向兩顆裹著黃色油紙的硬糖,女子的手在沾了他氣息的寬大衣袍裏顯得特別小,袖邊折了三五下還是鬆鬆垮垮,露出半隻白皙柔嫩的纖薄手掌。

他好像,眼下比較想吃的不是糖。

蘇明嫵本來是意思一下問問,誰知符欒盯著糖仔細看了好一會,忙補了句道:“臣妾就帶了兩顆,王爺不吃,那就我吃了...”

符欒被她語氣裏的護食打斷了心思,挑眉道:“兩顆?”

那天他走在最後,可是看著蘇蒔廷給她付錢的,裝了有滿滿一兜。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裏有暗袋,貼著她的腰線處還有糖塊凸顯的痕跡。

蘇明嫵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嗯。”

“嗬,好。”

蘇明嫵也不知符欒這意思要是不要,她試探地將其中那顆不夠飽滿的遞過去。

符欒是不愛吃甜食,但見蘇明嫵生怕他真要,杏眸裏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微微勾唇,收進了手心。

“...”

好吧,雖然有點可惜,但好在隻多拿出了一顆,蘇明嫵慶幸地想,也不算太虧了。

真不是她小氣,這種糖在江南見得多,往北的人們不怎麼偏愛甜食,吃的人少,做的人自然也少。

她今日帶的,部分還要留著去涼州的路上呢。

蘇明嫵很快專注起剝開自己手中那顆,防潮的桐油紙揭開來有脆脆的響聲,彈開白色糖霜碎屑,指尖撚起丟入嘴中,濃鬱的香甜氣息瞬間繚繞在唇舌間。

...

***

練馬場常見的多建在山場林地,鹿山就是將整座山頭分作兩部分,分別用以打獵和賽馬。

鹿山占地寬闊,但是去那兒的多是騎術高超的男子,不像眼前這家,因建在室內,許多官員夫人也能陪同夫君來此地消遣。

整個圓形場地主要由萬根粗榆木搭建,將中心鏤空後灌注融化的生鐵漿形成巨大支撐骨架,自然晾幹草泥混封,每隔二十尺再增加抵頂的石柱加固。

圍欄內,地基鋪麵為砂土芡勾紅泥,極不容易沉積變實,馬蹄踩踏上去亦是鬆軟不揚塵。

馬廄、鞍具室、刷馬坊、飼料房等等都不設在場地內,而是臨邊外圍另外建造房屋,將空地最大限度地留給客人跑馬。

這樣的地方,難怪名氣能後來居上,成了與盛安街一般的,名流聚集之所。

符欒直接帶著霍刀去鞍具室見司徒南,蘇明嫵便和後架馬車下來的綠螢一路,並著上次隨行的那兩個侍衛進馬場練習騎馬。

走之前,蘇明嫵忍不住扯起符欒問道,“王爺,您車上還沒回呢,何時來接我呀。”

這裏地勢偏僻,光馬場裏熱鬧,她擔憂萬一符欒忙正事忘了她怎麼辦。

符欒剛被拉住神色一冷,在看到是她時,眉頭勉強算是舒緩,“你騎著馬繞一圈,本王就會回來。”

“...”

綠螢眺望雍涼王的背影,等他走遠了,轉過頭扶上蘇明嫵,順道好奇地問了句,“王妃,繞一圈很慢麼?”

蘇明嫵看了眼著場地,單論大小不能和露天的比,一圈若是放在熟手手裏,估摸半盞茶就夠了。

但她要馬奴幫著牽才能控製住轉彎的準頭,否則光來回磨蹭直跑,一圈都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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