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黛瓦,東和西廂房各有兩間,北房三間,南房四間,庭院當中是口老舊幹淨的石構水井。牆垣角落雜草青青,有活力野蠻生長,也不顯得難看。

新買的兩個丫鬟是姐妹兩,名叫春蘭和春桃,都曾是家生子,做事很勤快,將整座小庭院維持的極為清爽。

除了受傷的馬幫少年先被送去醫館,其餘人都已是在小宅的西廂裏住了兩日,用春蘭的話說,沒見過這般富有和善的主子。

丫鬟們邊差使憨傻大個砍柴,邊往屋內偷偷看,沒想到,買她們的富商夫人不但闊氣,還長得好看,跟天仙兒一樣。

正堂裏,被丫鬟們誇了遍的蘇明嫵,撐著下巴,在煩惱今日又要給符欒寫些什麼。

大大前日第一封信,她能寫諸如天氣不錯花兒開得正好,第二封信,寫王府住得舒適,她會乖乖等他回來...

眼下都第五封信,她還能寫什麼呢。

綠螢站在旁邊伺候,想不通她的王妃如何會這麼愁,“王妃,什麼都可以與王爺說的呀,您今日吃的喝的,看的玩的,喜歡的討厭的等等。”

“可是,符欒肯定懶得看這些,他,他前五封都沒回...”

綠螢磨墨的手一停,很自信地道:“王妃,您相信奴婢,王爺就是想看您這些瑣碎事。”

“奴婢的父親也去過外鄉,和母親就是聊這種。”

“...你父親給你母親回信了嗎?”

“...回了。”

“所以啊,符欒沒回,他不愛看。”

蘇明嫵說這話,帶了些許賭氣的意味。

那日,符欒將大絡宣紙明晃晃地寄回王府,的確,她初初是覺得麻煩,但也能從中琢磨出點酸甜,至少,她覺得他是真的會想她...

可是,前五日的信,符欒根本沒回過,所以他就是心血來潮吧,寄到了看不看還不定呢,更別說想她。

蘇明嫵越思索越覺得生氣,筆下愈加是寫不下去。

主仆二人說話時,外頭響起了腳步,蘇明嫵斂下情緒瞧過去,原來是那個馬幫少年。

罷了,不想符欒了,她今日就差這個人沒見,早點吩咐完事項,就能回王府休息。

蘇明嫵招了招手,道:“進來吧。”

...

葉折風這三日都躺在醫館,他內傷重,好在年輕,扒拉大碗飯居然硬扛著也能熬了過來,傷口雖沒完全康複,身子卻不再那麼虛,走路都多了幾分力道。

他被馬幫的人迷暈時已估算到自己會被發賣,原本準備與北羌人作生死搏鬥,沒想到賣給的又是個善心的主子。

這讓他很為難,畢竟他心裏有必須要報恩的夫人。

不過,眼下說這些也無用,他在昏迷期間被迫按了賣身的手印,有了奴籍,隻能留在這位新主子身邊。

葉折風按著紙條上的地址,站在宅門外張望了會兒,看到的是丫鬟春桃。

春桃年紀小,一看來者是個俊秀少年,臉上微微暈紅,“你是,你也是這家夫人買來的吧,那個馬幫的?”

“嗯。”

“哦,夫人就在裏頭,就差沒見過你,夫人很好的,你要好好表現...”

春桃想法單純,她純粹覺得葉折風人長得好看,挺想和這位幹淨少年共事,就忍不住出聲提醒。

他們做仆從的,不小心歹了主子的眼,還是會被發賣出去。

葉折風聽完微微抿唇,進門前目不斜視地說了句謝謝。

他明白,這位主子能替他治傷,應當是個不錯的人,他最希望的,是能不能將實情說出來,擺脫奴籍。

葉折風走到門口,握緊身側的拳頭,將要提步踏進去的時候,耳邊忽然出現了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聲音。

這是,是...

他猛地抬頭,在看到蘇明嫵的那刻,仿佛心頭的厚重烏雲被清風吹散,轉瞬之間,驚雷後的天穹,反而是碧空萬裏。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般,愣在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這次買下他的,又是在京華遇到的心善夫人,這,真的是真的嗎?

“進來罷。”

蘇明嫵接過綠螢遞來的身契,“今日就差你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幾乎是瞬間,葉折風從臉紅到了脖子,仙女般的夫人在與他問話,他竟然真的能與她說話...

蘇明嫵見狀,心下不由得忖道,這人不會被打成啞巴了吧?

“喂,你,你還能說話嗎?”

葉折風驀地驚醒,他低下頭挪步,磕磕跘跘道:“能,能說話。我叫葉,葉折風。”

能說話就好,不然她可虧慘了。

蘇明嫵點點頭,隨口道,“葉折風,嗯,很好聽。”

葉折風臉上更紅,夫人說他的名字好聽,他以前還覺得這名字太凶...

女子肌膚勝雪,玉貌花容,比當日的驚鴻一瞥更要驚豔。

但葉折風隻在門口瞧了一眼,就不敢再妄自抬頭,她是他心目中的仙子,他連看她,都好像是在褻瀆。

蘇明嫵將契約收起,重又開口道:“你多大啦?”

這是個很尋常的問題,她方才也都問過前幾位。

哪知葉折風說起來,就全然不按常理。

“我今年虛歲十七,生辰是六月,六月二十,家裏住上次馬車遇到的豐順村,家裏阿嬤走了,還剩下一頭羊也剛賣掉,來涼州的路費是做工的大哥捐的,後來被馬幫的人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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