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天花板,嘈雜的人聲,濃烈的血腥味,蘇江醒了剛要起身,胸口鑽心的疼痛讓她立馬放棄起身的動作。
“醒了?”
“赫爾曼?”
“沒死,很失望?”
“不,是你扛著我在火線下穿梭?”
“順便而已”
“嗯,謝謝”麵對頂著紛飛炮火救了自己命的人,蘇江知道這句道謝說得很蒼白無力,但是她沒什麼能給他的。
金錢嗎?他不需要,她也沒有;美色嗎?他看不上,她也不願意;權利嗎?他擁有,她給不了;榮耀嗎?他正在追逐,她沒有辦法配合。
“你很幸運,有醫療隊在這裏”
“我真正應該感到幸運的是,是你恰好及時出現在我麵前”
“我當時確實是在那附近,但沒有打算去那條巷子,是這個家夥忽然出現拽著我來到你身邊”他指著躺在地上眨巴著無辜大眼睛正吐舌頭的阿諾。
經過他的提醒,蘇江的神經又重新緊張起來:“阿諾沒事吧”
“比你健康”
蘇江意識到感覺不到自己的腿,她不能起身查看,她很害怕,她顫抖著問:“我…我的…我的腿…我的腿還在吧”
赫爾曼看她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明明怕得要死,還非要去戰場:“嗯,差一點就不在了”
蘇江這才鬆下口氣:“是麻醉還沒有過去嗎?”
“嗯”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目前離不開藥物,戰時醫藥可能會短缺,她惶恐的問:“麻醉夠嗎?”
“我不知道”他又不是醫生,怎麼了解醫療用品的多少?
“嗯,好吧”
旁邊有很多傷員的哭喊聲,蘇江不是最慘的,她的旁邊躺著一個截肢昏迷不醒的。她看向赫爾曼,她發現他的手臂、脖頸、都有深淺不一的傷痕,現在外麵在下著大雨,這個是時候下雨,給人很黏膩的不舒服感:“幸好,不是冬天”蘇江道。
看到蘇江的這副神情,赫爾曼想起蘇江與伊萬對峙沒有開槍,還試圖和伊萬講道理的模樣,這畫麵他印象深刻,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忘記,世界上有這麼蠢的人:“當時為什麼不開槍?手上不是有槍嗎?”
“我是好人,好人從來不靠開槍解決問題”蘇江想都沒想便回複,她因為赫爾曼死裏逃生,所以對他沒有很深的防範,說話沒有經過大腦。
但她這樣一說,似乎躺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惡人,因為他們沒有人是沒開過槍,沒挨過子彈的。
赫爾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嘲諷的笑了:“如果你死了,誰知道?”
蘇江不想和他爭辯正義是什麼,她看了他一眼:“赫爾曼,我們算不算是朋友?”
“不算”他回複的斬釘截鐵。
蘇江沒什麼失落感“嗯”了一聲,然後笑笑:“和平真好,原來和平可貴不是名詞,是動詞”
“和平不過隻是另一種恐懼”赫爾曼回複。
蘇江對他的心得不敢苟同,於是問道:“你經曆過和平嗎?”
赫爾曼莫名其妙的回複了一句:“你煮的西紅柿湯味道有點奇怪”
蘇江愣了這是他們在法國的一次見麵的時,她煮的湯:“我以為早倒了”
“我們比任何人都了解饑餓到想要自殺是什麼感覺所以我們不會浪費食物”
蘇江知道他想拿凡爾賽條約的壓迫來證明他們發動戰爭是為了重建帝國輝煌,以她現在的狀態,跟他爭辯,她肯定不討好,說不定被氣到吐血還說服不了這個頑固小青年。
“…你…算了…我的藥箱裏有一個透明藥瓶,你遞給我”
她的藥箱裏瓶瓶罐罐有很多,赫爾曼直接將藥箱擺在她麵前:“自己拿”
她指向其中一個:“那個”
這麼近的距離,她自己其實伸手就可以夠到,但是她偏偏讓赫爾曼拿了遞給她。
赫爾曼皺眉不滿但還是照她說的取出遞給她,蘇江握上他拿著瓶子的手:“這個你收好,以後你會感激我的”
“這是什麼?”赫爾曼問。
“洗紋身的,比以後拿火燒要強”蘇江似有若無的想要給他暗示。
“我不需要”他想到了什麼,冷著臉重新丟回醫藥箱。
“你身上的血型紋身將來會成為催命符號,你懂不懂?”蘇江氣的肺疼,她認為自己已經暗示的那麼明顯,她再一次急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但是,她的言論引起周圍的傷兵的關注,赫爾曼的槍冰冷的抵在她頭上。
“你…你要殺我?”蘇江剛剛從鬼門關裏回來,她對生死有了另一重理解。
赫爾曼看著她,她就那樣平靜的盯著赫爾曼如海的眸子,他的藍色的眸子裏好像洶湧著狂風驟起的海難,蘇江平靜的對上她如海的藍色眼睛。
赫爾曼撇開視線,轉身收槍離開。
蘇江第二次發誓,以後不會她不會再同他說這樣的話,就讓他戰敗的時候,死在蘇聯人的槍下,因為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