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百六十公裏的中條山,依涑水河斜插黃河,南部與峨眉山遙遙相望,山川秀美,物產豐富,乃是亂世避難的好去處。
這一日剛蒙蒙亮,一麻衣少年橫著小調晃晃悠悠走出中條山,兩個特大號的木桶在扁擔兩端上下起伏,顯然有些分量。
突然草叢中傳來碎石響動,少年輕輕放下木桶,扒開荒草,見一個滿臉血汙的絹衣少女捂著右腿,兩眼驚恐。
“救命,有人殺我!”少女看到少年裝束,應該是走私鹽一類,眼中明顯一喜,含淚哀求。這一動,似乎又牽動腳部傷處,疼的愣是楚楚動人。
少年心中一軟,不過此處山勢平緩,無處藏身,轉眼山腳下傳來咋呼聲,有人高喊:“在這裏在這裏”。
少女信以為真就要起身,少年慌忙搖頭,示意這是山賊常用的伎倆,動手將兩個木桶中的食鹽合在一起,多餘的倒入草叢,讓少女蜷身躲入木桶,剛蓋上蓋子,兩個持刀大漢轉出山坳,遠遠瞧見,登時喝道:“小娃兒,可曾見一個女孩?”
少年轉身就逃,跑出兩步又回身護住扁擔,哆嗦地回答:“沒......沒.......”
兩個大漢看少年逃命的姿勢,頓時泄氣,狠命地揮砍草叢,一路向上搜索。
少年輕鬆擔起,照原路返回。越過山坡,少年腳步不停,將木桶蓋子推出一條縫隙,少女估計被鹽氣憋壞了,捏著鼻子長舒一口氣,剛鑽出半個腦袋,又被少年按了進去,壓低聲音道:“危險!”
剛說完,兩柄明晃晃的刀已經追了過來,前頭大漢怒喝道:“小娃兒,敢欺騙賊爺爺,活得不耐煩了!”
少年立即停住腳步躬身行禮,心中暗想,食鹽倒的太多,被聞見了。然而言辭卻是極為機巧,恭敬道:“兩位大爺無非求財,小人願用私鹽贖人,看在我爹也是白波賊的份上,求大爺高抬貴手,成全小人一段姻緣!”
山賊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殺氣騰騰換成怒氣衝衝,狠聲道:“既然是同行,卻不殺你。你隻將那少女交出,這是大王指名要的,”
“休再囉嗦,不殺你已經萬幸,還想搶女人!”另一個山賊卻是逼近少年身前,揚揚手中的刀片子,怒道:“趕緊滾蛋!”
“大爺,金條不能拿啊!”少年眼中冷鋒一閃,山賊一聽“金條”二字,下意識回頭看去,少年劈手將身前的刀片子反轉,推進麵前山賊的脖子。
揭木桶蓋子的山賊轉身橫刀,看著已經有進氣無出氣的同夥,對著手無寸鐵的少年咆哮一聲:“小殺才自尋死路,怪不得大爺我!”
舉刀就要劈,少年笑道:“走私鹽的怎麼會沒有一把防身的匕首呢?”說完仍是笑吟吟,絲毫不驚慌。
山賊怒極反笑:“有便如何,你一個小娃兒......”
“我給她了!”少年伸手一指,正是藏身少女的木桶。
山賊猛聽背後有金鐵撞擊聲,慌忙轉身後退,瞪眼看時,少女並無兵器,隻是用扁擔撞擊木桶。這才大驚,隻覺後心一涼,低頭看到一截劍尖透胸而出,竟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是他自己撞上的!”少年推開不甘一死的山賊,擦擦匕首,藏進衣袖,卻向少女解釋,“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並不願殺人!”
少年搜出山賊身上的銀錢,將刀片子綁在扁擔上,提起山賊屍體扔進山坳,擔起扁擔一路小跑向山中奔去,二百斤的重量,仿佛豆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