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大河,我無限愧疚。我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眼。歲月易逝,一滴不剩。
——海子《以夢為馬》
不知不覺,離上次見陸楠潛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黎歌天天泡在實驗室,連沈彥北都意外,抱著會議記錄經過她的時候,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英文原版書,含金量很高,和國際表達規範接軌,隻是不知道黎歌看起來吃不吃力。
如果黎歌知道他在想什麼,估計又要歎息做人差距,她隻能想到這些書價值不菲。
黎歌剛剛開始挑燈夜戰那幾天,沈彥北就來問過,黎歌隻抱怨新老板給的任務重,時間緊,情勢緊迫,隻好加班完成。
沈彥北笑:“這次接了任務倒是挺心平氣和,最近幹活也不驕不躁嘛。”
黎歌歎氣:“師兄,其實我內心很崩潰,恨不得這遝資料被龍卷風掃走,海嘯拍爛,火山燒毀……”
沈錦北忍俊不禁:“何必那麼麻煩,實驗室後麵就是小池塘,丟進去不就完了。”
黎歌:“一個叫天災,一個叫人禍。如果是我動手,估計老板會拿我祭天。”
說起來,很多方麵陸楠潛確實是個待人溫和有禮,但絕不包括破壞他的書的人,他對學術的認真近乎虔誠,在學業上,對黎歌的要求也可以用嚴苛來形容。
還記得在他的輔導下,黎歌的成績突飛猛進,即便這樣,他還會指著黎歌試卷上的錯題訓她粗心,所以後來她都避開陸楠潛,找江姨替她簽字。江姨對黎歌很是寵溺,覺得黎歌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爽快地簽了字,末了還要加上一句:“快收起來,別讓楠潛看到,藏不好就放映虞那。”
黎歌哈哈地笑:“江姨,估計映虞待會兒也得來請您簽字,她說陸伯伯和楠淵哥看到她的試卷會打斷她的腿……”
這句話被剛踏進門的陸映虞聽到了,她尖叫這撲上來:“嗷,吃我一砍刀!”然後總免不了一場沙發上的笑鬧。
陸楠潛的歸來似乎沒給黎歌的生活帶來太大的影響,也許是布置的任務巨多,幾乎占據她吃飯睡覺以外的全部時間,讓她無暇胡思亂想。
黎歌揉了揉眼睛從實驗室出來,輕輕帶上了門。外麵已經天黑了,實驗室在北側樓,原本光線就不好,走廊上黑漆漆的,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有點不適應,黎潤伸手摸索到走廊上的開關,輕輕按下。啪一聲,燈光瞬間點亮了黎歌周身,黎歌眯了眯眼,一掃一天的疲憊,腳步也輕快了起來,向著前麵走去。
陸楠潛站在走廊西南角,一手握著手機,那端的聲音還沒停,他的目光精準的捕捉到實驗室門口的那抹身影,從黎歌剛出來時他就看見她了,在實驗室門口摸摸索索了半天,打開了走廊的燈,一路摸著牆,腳步輕盈,走到下個開關處,打開下一站走廊燈,溫暖的燈光攏在周身,似乎閃著微茫,陸楠潛看著她有些發怔,連電話那端在說什麼也沒聽清。
陸楠潛皺了皺眉,握著手機的手也緊了緊,這麼些年了,黎歌夜盲的毛病還是一點沒好。當年黎歌夜盲的毛病被母親發現了,一心惦記著要給她補充胡蘿卜素,可黎歌挑食,不愛吃胡蘿卜,母親和楊媽花了不少心思,變著花樣的摻在她愛吃的菜裏,可她就是半點也吃不進去,甚至連炒飯裏切的細細碎碎的胡蘿卜丁都要一個個挑出來撥到一邊。
年少時的陸楠潛嚴肅不苟,並且對黎歌這種矯情的小毛病十分不以為然。陸楠潛討厭人拖拉磨蹭,黎歌挑胡蘿卜的時間足夠陸楠潛把一切收拾妥當,年少的陸楠潛穿著白色襯衫,一手拎著車鑰匙,一手提著書包皺眉,不耐地看著一手拿勺子一手用筷子挑胡蘿卜的黎歌,也許是陸楠潛的眼神寒意太足,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黎歌看到他這副神情,嚇得縮了縮脖子,匆匆大口刨了幾口飯,拎著書包就一臉諂笑的跟上來,為此江婉音沒少訓這個冷麵嚴肅的兒子:“眉眉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讓她吃飽飯再走。“陸楠潛低頭,緊抿薄唇不說話,總是黎歌打圓場,一邊匆忙多吃幾口,一邊對江婉說:“沒事的,江姨我吃飽了。“一邊套上校服一邊拎起書包跟上陸楠潛的步伐。一通折騰下來,最後總是堪堪卡著點才能到校,這對於時間有近乎強迫的要求的陸楠潛來說簡直就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