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就像葉子從痛苦的蜷縮中藥用力舒展一樣,人也要從不假思索的蒙昧裏掙脫,這才是活著。

——柴靜《活著》

距離新年還剩下四五天的時間,黎歌看了一眼行李箱,不想再承受一次打包行李的痛苦,決定回家拿上身份證就直接去爺爺家。

快到家時,黎歌才想起那隻小貓咪,自從上次寵物醫院打電話過來說小貓已經脫離危險以後,黎歌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下了,後來一直呆在陸楠潛家,再也沒去看過那隻小貓。

黎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醫院看一下撿來的小貓,看看它康複情況。

小白貓很活潑,店裏的小助手給了她一個玩具球,小貓追著球,玩的不亦樂乎,黎歌伸出手指從籠子縫隙裏去摸它的毛,白白軟軟的,很舒服。

陸楠潛站在一旁看著一臉微笑的黎歌,她一向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上一次他問起她要不要收養這隻小貓的時候,她沒有說話,也許是心裏早就有了想法,但是遲遲做不了決定,陸楠潛也不催她。

她提起了菠蘿,陸楠潛就意識到,黎歌的心裏可能還沒過得去那道坎。他還記得黎歌對著電腦屏幕時的神情,震驚,憤怒還有一絲難以置信,他還沒開口,黎歌推開椅子就出了書房,陸楠潛覺得不對勁,看了一眼黎歌的電腦屏幕,瀏覽記錄還停留在界麵上。

饒是陸楠潛這樣鎮定的人,也有些震驚,他飛快地追了出去,剛到李儀房間門口,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陸楠潛立刻推開門,第一反應就是看黎歌有沒有事,黎歌一臉怒容,眼睛一片憤怒的赤紅色,她狠狠地盯著李儀,憤怒和震驚交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氣的渾身發抖,打了李儀的那隻手心還火辣辣的,她用力地握了握手心,還是抑製不住地顫抖。

李儀偏過頭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神色,直到陸楠潛進來後,她抬眼淒然一笑:“是你告訴她的?”

那天晚上,她原本想裝作沒聽見,可那貓的叫聲實在是淒厲,她聽見黎歌的腳步聲,還是忍不住跟在黎歌身後下樓,像個重返作案地點的罪犯,回頭檢閱自己的成果。

她躲在樓梯的轉角,聽見那隻貓的聲音逐漸微弱直至停止,看著黎歌走到一樓,看著她在陸楠潛的懷裏痛哭,心中有幾分漠然,她的唇角勾起譏諷的笑,那抹笑還沒來得及消散,透過樓梯的縫隙,她看見陸楠潛緩緩地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他的麵色冷凝,目光中寒意森森,有警告的意味,一言不發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她,他的手裏,是被她隨手丟進餐廳垃圾箱的巧克力包裝紙。

這目光讓她如墜冰窟,寒意從腳底升起,幾乎灌滿每一個毛孔。

他都知道了。

陸楠潛伸手去拉黎歌的手,卻被她甩開了,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中有幾分難以置信:“原來你早知道了。”

自從共同收養了菠蘿,黎歌和陸楠潛的關係迅速親密起來,她喜愛這隻狡黠可愛的大貓,她以為陸楠潛也是一樣,嘴上說著嫌棄,每天都會去按時加貓糧,換水,然後撓一撓菠蘿毛茸茸肉嘟嘟的腮幫子。可是他明知凶手是誰,卻冷眼旁觀到現在,黎歌的眼中有濃濃的失望,仿佛深陷一段感情中,某日突然發現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眼中的珍寶,在別人看來隻是可有可無。

她再也呆不下去,奪門而出。

陸楠潛準備追上去,突然一腳被李儀扯住,她的眼睛裏滿是恐懼與哀求,也許在陸家呆得這段時間自己內心膨脹了,開始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李儀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惶恐,她強行狡辯道:“我不知道的,我隻是想好心喂它,沒想到貓不能吃巧克力……”

陸楠潛冷冷地看了一眼狼狽的李儀,開口道:“是嗎,那電腦上的搜索記錄是怎麼回事?”

李儀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陸楠潛不再看她:“趁這件事情還沒有傳到我媽那,你早點離開吧,適可而止。”

她再呆下去,遲早養虎為患,一個如此輕賤生命又狠毒的人,無疑是個定時炸彈。

陸楠潛站在黎歌房間門口,靜靜看著她的背影,黎歌抱著膝蓋坐在飄窗上,縮成小小的一團。他突然想到黎歌剛來陸家的時候,雖然活潑愛笑,隻是幾次路過她房間,她都獨自坐在飄窗上對著夜空發呆。有一次她在陸楠潛的書房看世界地圖,對著非洲板塊看了很久,最後手指在一個小國家點了點,那是她的爸爸媽媽所在的地方。那時候陸楠潛才意識到,雖然在陸建國和江晚音麵前絲毫不顯,可她畢竟年紀小,父母又不在身邊,隻要不開心了,就會縮在陽台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