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以後

天氣晴朗,風輕輕地搖晃枝葉,投下斑駁的陰影,和行人車輛來來往往的腳步軌跡混在一起,街道一如既往的喧囂,這個世界不會體諒一個人的失戀。

Dylan走到黑池藝廊門前,看到一個卷發的女子,拿著一張保簽卡,猶豫地站在門前。

他上前問道:“你好,小姐,請問你……”

她回過頭,兩人視線相對,一時都覺得說不出話來,隱隱感到似曾相識,又似等待了很久。

Dylan有些無措,還有點尷尬,自從成為藝術經紀人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種情況,他沒話找話死地開口:“我是這間藝廊的……”

無意間低下頭,他瞥見她手裏攥著的打開的保簽卡下的名字,驚喜地笑道:

“原來你就是買下Elaine作品的人,她很想……”

“不!其實,是我男朋友……”

Anna心裏一痛,突然說不下去。

Dylan脫口而出:“原來你已經有男友了。”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唐突,Anna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卻也並不生氣,空氣突然沉默下來,兩人都頗為狼狽。

過了一會兒,還是Dylan先平複心情,說:“小姐,你拿著保簽卡,是這件作品出了什麼問題嗎?”

Anna猶豫了一下,覺得在這個青年麵前打聽過去的情敵消息讓她說不出口,但還是問:“我想問一下,這個陳欣怡,是不是從台灣來的?”

Dylan驚異地問:“你怎麼知道?你認識她嗎?”

“我……”Anna不知該怎麼開口,每多說一句話都讓她覺得無所遁形:“拍下這個作品的人是紀存希……”

電光石火間,兩人都想起了,紀存希的女友,陳欣怡身邊的男人。

“原來你就是石安娜——”

“原來你就是Dylan——”

兩個人都深深涉入兩年前那一場風波,但機緣巧合,一直未曾謀麵,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是在這種情況下。

平心而論,Dylan對Anna並無惡感,從頭到尾她都很無辜,紀存希和陳欣怡發生一掖情不是她的錯,紀存希背著她和陳欣怡結婚也不是她的錯,陳欣怡失去孩子也不是她的錯,明明她和男友交往三年,忽然間變成局外人。

Anna突然轉頭就跑。

Dylan一驚,趕跑兩步拉住她,Anna用力甩開他的手,背著他,帶著哭腔喊:

“我會退出,我會成全他們,這裏哪還有我什麼位置……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一心認定Dylan是為了陳欣怡追她,其實Dylan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隻是他的紳士風度讓他不能放著哭泣的女人不管,還有幾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緒。

Dylan緩緩伸手去碰觸她的背,想安撫她,Anna地卻忽地再度跑掉:

“我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可憐了,我不想任何人看到我這種樣子!”

這句話的驕傲,Dylan深深理解,所以他停在了原地。

一邊跑,Anna一邊用袖子抹掉滑落的眼淚。她為什麼要放棄紀存希?她那麼愛他,媽媽已經不要她了,舞蹈界也不要她了,除了存希她什麼都沒有了。

但存希不愛她啊!這兩年奶奶的排斥、紀存希的失落與懷念,讓她愛得提心吊膽,她早就明白,她已經贏不回存希的心了。在紀存希的行禮中看到這張保簽卡時,她感到絕望,兩年前她甚至會從中做手腳,兩年後的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