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當真若此狠心。元女默默凝望著腳邊躺著的那把墨色長劍,顫唞著手拾了起來。龍淵劍由九天玄鐵煉成,份量極重,她廢了大力才單手執住了劍柄,劍鋒微顫,比劃著究竟從手腕的哪一處下手。
仙人有大半靈力彙聚於雙腕,修為高深者若以妖劍斷腕,妖劍便會嗜其全部精元,通過仙劍一體,傳達到妖劍的主人身上。
元女又豈是不知,朔隱如此做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吸取她的精元,及早恢複他的仙力!
朔隱身子懶懶地斜倚著月桂樹,單手撐著下巴在冷眼笑著。他的眉梢上揚,眼眸呈現淡淡的琥珀色,眼角天生斜勾一抹上挑眼線,唇似三月桃花,眉心一點朱砂,慵懶的姿態,極盡妖美豔絕。
他若一笑,猶如滿園桃花競放,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刹那又宛如天霜降下的寒雪,冰冷蕭殺得令人懾目。
素練頗為無奈地鄙視了朔隱一眼,衝狐狸妹子道:“你簡直瘋了,為了一個這麼不值得愛的男人,真要廢了雙手麼!”
這一句話,卻倏然提醒了元女,她轉過身麵向著朔隱,單手一指素練:“郎君,我可以斷掌,助你恢複修為。可在此之前,我倒是想看看你深愛的姑姑,是否也能同樣為你做到。”
朔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難得讚同點頭,妖詭地嗤笑起來:“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他起身隨意提起了龍淵劍,慢而悠然地向素練走了過來。
朔隱向前踏出一步,素練就往後退一步,他進她退!
都怪姑姑竟幹這些擄拐美男進府的勾當,好死不死地還給她留下這麼個又大又臭的爛攤子。這兩個天生一對的異類,上天怎麼不直接成全他們在一起,好死不死地老將她扯了進去。
默默退著,無路可退。
朔隱微微俯下`身,單手斜插過她的肩後,將她鎖進了一個角落,醉眼迷離地視著她,淡淡說道:“姑姑,你願意把手砍下來給我麼?”
他俯下來時,臉麵與她貼得很近,幾乎感覺到了相互交錯的呼吸。他的睫毛又黑又長,眨眼時宛如兩隻瀲灩的黑蝴蝶,輕拂過她的眉間。
但素練完美沒有機會感歎這驚豔絕倫的美貌,因為朔隱已舉起了龍淵劍,擱在了她的脖頸上。劍鋒犀利,她白皙的肌膚上,隱約可見血絲。
狐狸妹子也跟了過來,先朝她拋來一個得意眼色,又在一旁風涼地對她恥笑著,冷言冷語地說道:“郎君,妾不過是隻幾萬年狐仙,比起修行了一千萬年的姑姑,差的可不是一大截呀。你若是得了她的精元,恢複元氣不過指日可待。”
朔隱金色妖瞳神色難辨,默默地絞視著素練片刻,詭異地大笑起來:“怎麼辦呢,我好像有點舍不得傷了姑姑。”他驀然轉頭,眸光一冷,龍淵劍轉眼揮在了元女頸上,勾起一抹殘忍嗜血的笑:“也隻好把你的手砍下來了。”
一陣叫人頭皮發麻的骨裂之聲之後。
“叮——!”
那是兩件神兵劇烈碰撞,發出的劍鳴。
朔隱危險地眯起眼睛,眼見一條白色長練,劃破長空,呼嘯而來,猶如白虹貫日,在蒼穹下柔如走蛇。
癡情練!
癡情練與龍淵劍同為九天玄鐵所煉,不同的是,它薄若蟬翼,形若白練,卻鋒利異常。
白練破空而來的氣勢震飛了他手中的龍淵劍,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製住,而白練的另一端握著它的人則是——素練。
素練冷冷地視著他,麵無表情地道:“夠了!”
這些日子在曜魄的指導下,她已逐漸熟悉了姑姑的技法與平日裏的招數,這條癡情練往常就如同白色腰帶一般束於腰間,危機時卻是一把不遜於龍淵的利刃。
“姑姑,癡情練可不能亂用,對敵作戰則勢必見血,對已則束縛心中所愛之人。可眼下,它並未傷及我。”朔隱以手輕觸白練邊緣,銳利如鋒,指尖立刻見血。
他捋起斜碎的劉海,露出鋒芒畢露的金眸,那裏麵盡是嘲諷:“姑姑為何用癡情練將我捆束,莫非是想生生世世與我一起麼?”
癡情練得名於“癡情”二字,有別於龍淵,它不好血,也不好鬥,如若感應不到敵人的氣息,白練便隻是一條普通的白練,不會聽從主人的任何指令。而白練一旦出手,被纏身之人,即頃刻斃命。
眼下朔隱無傷也無死,隻能說明這是第二種情況:被癡情練捆束之人,乃是其主人心尖之人。癡情練,則代表,永生永世的愛戀。
素練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眼前,她的容貌還是從前那般,隻那氣質由內而外的改變了。在她的身上仿佛一瞬間綻開了奪目的光華,帶著破繭重生的冷然,有一種堅定的氣勢源源不斷地從弱小的身軀裏湧出。
她的眼睛清亮得宛如天際繁星,透著幾分冷靜:“朔隱,你不要傷人!”
她慢慢地向著他走去,手腕一動,癡情練便默默收回,重新纏繞在她的臂彎上。她眉宇裏的眸光更加堅定,緩緩執起他的手:“朔隱,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知道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仙人,立足於仙界有多難。甚至於誰都可以欺淩於他,甚至於誰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