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段(1 / 2)

是名為情的存在麼,既苦澀又甜美。怎麼可能對那個強占男仙、非法擄為男寵的老太婆有非分之想,鳶洵苦笑一下,甩開素練為他上藥的手,眸光一冷:“莫不知姑姑這麼做,是為了我手中這把鳳凰琴。”

毫無征兆地,素練被這麼用力一推,頓時失去平衡,足下一拐,重重地摔在榻邊的桌案上,痛得腰都直不起來。

切,好心沒好報。素練咬牙站了起來,恨恨地笑起來,表情有點兒古怪:“你要是執意這麼認為,我也無話可說。”

順手抓起案上的香爐朝鳶洵砸了過去,管它是砸到他的臉還是傷口,她都不再管他死活了。怒氣衝衝地出門,掏出一張畫著地圖的紙條,招來一個車夫,急切地道:“去這裏。”

這張地圖是蒼帝的邀請函裏附上的,就是他紮在凡間的院落,似乎離這不太遠。

十五日,與蒼帝約定的日子這麼快就到了。

******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帶左右。雖說是原話照搬羲之《蘭亭序》,但再也沒有什麼詞句比這更應景。

鹹陽地處八百裏秦川的腹地,地勢大多為平原,本不可能有連綿起伏的高山。但蒼帝紮在凡間的院子並不在人世的時空裏,所以當素練到達這裏時,一麵看到的是一望無際原野,另一麵卻是重巒疊嶂的籠罩在雲霧裏的山嶺。

想通了這一點,素練當即拉過車夫的衣袖喊停,下車以後便提起裙擺往水潭邊走去。素練的這一舉動,嚇了車夫一跳,他連忙跳下車緊緊扯著素練的衣裳道:“姑娘,莫要尋死啊。”

他本就覺得奇怪,一個姑娘家哪裏不去,偏偏往最荒涼的郊區趕,到了以後這裏既沒有人家,也不像與友人約好的郊遊,然後她一聲不吭地就往湖水裏踏了進去,這不是尋死,又是什麼?

意識到平常人看不到仙境蓬萊,素練想了一下,抬手在車夫眼前一晃,捏了一個極為初級的迷魂訣。車夫的雙眼立刻變得無神,臉上也是呆滯無光,他雙手僵硬地鬆開素練的衣襟,默默地往回走,上車,揚鞭,離去,接著他會忘記曾經來過這裏。

素練稍微鬆了一口氣,轉身踏入湖中,與料想的一樣,這湖水並不是實體,隻是依靠天光投影到地麵所形成的視覺效果,她穿過無形的水麵,越往裏走頭頂的光線便越暗,視線小心翼翼地探著前方,大約走了半刻鍾,就宛如有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撥開了遮住眼皮的迷霧,那一刻豁然開朗。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的綠色。空山新雨,青竹的新綠。

在她的腳下出現了一道流動的光,那絢麗的光芒向著山上飛去,所經過的地方便化開了一條泥土鑿就的道路。

踩著鬆軟的土地,聞著淡淡青草的香,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上山,忽然間覺得心情都歡快了許多,一度因為鳶洵而積蓄的怒氣,頓時一掃而盡。

道路兩旁盡是長著形態各異的青竹,青竹頂端彌漫著嫋嫋仙氣,每往高處走一些,竹子便更綠一些,顏色更暗一些,一直走到半山腰,那兒的竹子幾乎已經是深紫色的。

在那一堆深紫色的竹林後麵,紮著一座宅子,從外表看上去與凡間的房子並沒有多大差別。但仔細瞧著,宅邸的大門卻是要比尋常人家做的更為雅致。

門框與扶手上雕著線條極細的紋路,那花紋並沒怎麼講究,既不是富麗的牡丹,也不是清廉的蘭或者菊。那青竹的紋路看似不過主人的隨性之作,寥寥幾筆刀工,但猶如過硬的國畫大師不需要繁複的細節,隻隨意勾畫幾筆,便能將竹子的氣節與風韻勾勒出來。

大門是向內開著的,有雪白的小花簇簇地從房頂垂落下來,個頭隻有拇指那麼大,形狀卻像極了鈴鐺,風一吹,竟也會像鈴鐺一樣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看起來很是別致。素練想著離開的時候,定要向蒼帝討這種花的種子回去種。

屋內的陳設很是簡單,但卻擺放得十分整齊。每一樣木製的家具上都雕有竹子的紋樣,形態卻沒有一個是重複的。聽說蒼帝極為愛竹,在凡間院落裏養著各種各樣的竹子,尤其是把紫竹當作稀罕的寶貝。

大堂裏沒有人在,素練探手一摸案上的茶壺外壁,是溫熱的,看來人並沒有走遠。忽而聞見內屋有低低的聲音,猶如膩軟的耳語一般輕微,還有帶著慵懶疲憊的笑聲。

穿過不長的走廊,素練來到了那個傳出聲音的房間門外,側耳貼著門邊傾聽。臥室的門是半敞開的,素練之所以沒有大方走進去,因為她聽出了那裏麵有些許不大對的勁頭。

除了蒼帝以外,那裏麵還有一個人。那人的聲音有些低,妖嬈裏透著一絲涼薄,說話的語氣酥酥軟軟的,難以分辨出是男是女。但假如是個男人,那聲音未免太過妖氣。

鏤空窗框比身子微矮,素練不得不半彎下腰,透過窗戶的縫隙,左右快速掃了一遍臥房的布局。在正對窗戶的位置,果然有兩個人,他們麵對麵席地而坐,中間隔了一張矮腳長幾。

穿著青衣的人便是蒼帝,他袖下的手分明握住了紫衣女子的手腕,那紫衣女子並未掙脫,任由他這麼握著,嘴角翹起一彎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