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段(1 / 2)

對不對?你早就看出了與你當年一樣的症狀。”黑龍一族守護神的紋身會時隱時現,這本身就是一種病態的預警。

蒼帝沉吟一會:“姑姑,你大約不曉得情況,朔隱他比我更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既然他選擇不告訴你,那便有他的深意,我更不便與你多說什麼。”

素練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情緒:“我此番來不是為了追究責任,告訴我,要怎麼做?”她定定地看向他,一字一頓地道:“我要怎麼救朔隱?”怎麼補救?

要效仿瓊殤一樣,為了喜歡的人去死?

她做得到嗎?

蒼帝看了一下她,悲涼的眼神飄到了悠遠的地方,淡然說道:“假如朔隱對你的感情,與我當年對於瓊殤一樣的話,他大約是不希望你救他的。”

素練淡淡的笑起來,笑得很苦澀,眼睛裏都是淒楚:“因為我也會死,對嗎?”

什麼是情劫?它是將最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你看。換言之,倘若想登上帝位,最愛的女子便會死去。

極炎曾經說的那番話,曆曆在目,而現在她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近乎絕望的無奈。兩個相愛的人裏,必然要死掉一個,活下來的人比死去的人,要背負更沉痛的感情。

瓊殤明白隻有在自己形神俱滅之後,蒼帝才能夠複生,所以瓊殤選擇了一命換一命,如今輪到她來接受這個生死的考驗。

蒼帝看著她漠然一笑,回憶起的往事不堪回首,笑容有些慘淡:“情劫分兩種,一種是在凡間,另一種是發生在天上。大多數為轉世之後與凡塵女子癡戀,但這並非絕對。自開天辟地以來,也有少數幾例是命定的仙神之戀。在我看來朔隱的情況,並沒有想象得那麼嚴重。”

素練一挑眉毛,心中燃起一股希望:“怎麼說?”

蒼帝曲起兩指,扣了下桌子,命人送進酒來,才接著道:“當年我漂浮於虛空,雖與朔隱現下的情況差不離,但仔細想來也略有不同。我是東庭人,瓊殤是南庭的司劫仙君,她並非直屬於我的上級。而姑姑卻不同,你與朔隱除了相互喜歡外,還多了一層守護者與被守護者的關係,朔隱的生死由你這個司劫仙君主導。”

素練困惑不已:“什麼意思?你再說得明白一些。”

“司劫仙君手下的人度劫失敗,是要負起責任,從前有一個先例,在這種情況下,倘若姑姑願意下凡,代替朔隱前往在時光紀上記載的人家投胎,那麼待你在人世壽終之時,朔隱便可回歸仙班之列。不過,”蒼帝刻意停頓一下,警示她道:“不過,假如姑姑這麼做了,便代表承認身為司劫仙君的失職,是要被天庭革職,踢出仙籍。”

素練喝了一口蒼帝遞過來的酒,索然無味。

蒼帝也仰麵將酒喝盡:“看姑姑的樣子,是下了決心。從轉生台跳下去,便會轉世投胎。記得莫要跳錯,南麵那個才是轉生台,北麵的是落魂塔,那是懲罰犯罪的仙人,跳下去三魂七魄散盡,仙家之人亦不敢輕易靠近。”

兩人對飲三杯,素練起身告辭,蒼帝一人默默獨飲,喝了接近一百壇的酒,不為其他,唯借酒消愁爾爾。

他掀了掀唇澀然一笑,烈酒火辣的灼燒感在腸子裏百轉千回,傾手一倒,酒水灑向地麵:“夫人,你在那邊可還好,與我共醉如何?”

三十六重天,上清鏡。

素練離開東庭以後,幾乎一刻也不停歇,飛上了最高的一重天,那是天君所統領的中天。

輪回使和蒼帝所說的虛空,大約可以比作一個異次元空間,這是個封閉的空間,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出不來。虛空的大門何時打開,如何打開,就連仙界之主也不知曉。

唯一能救朔隱的法子,就是遵從蒼帝所說的,代替朔隱投生凡胎。朔隱無法度劫轉世,便意味著他在凡間投胎的人家,可能會生出個死胎,趕在胎死腹中前,素練必須去接替這個嬰孩。

雖然內心裏不止一次地萌生退意,但她還是咬了咬牙邁開大步往前走。千萬次地捫心自問,她為什麼要幫朔隱做到這個份上?

開天辟地至今,千萬年的時間裏,遇上這樣意外的情況雖然不多,但決不是一例也沒有,那時候司劫仙官對中天呈報的內容,無非是那個人運氣不好,沒有人會過多在意一個死人。

就好像凡世裏因病早逝的年輕人,大多數人會覺得惋惜,但惋惜過後很快便遺忘了。除了那些永垂不朽的人物,沒有誰規定一定要記得誰是誰。

仙人則更為薄情。

究竟是從前對朔隱許下不會讓他死的承諾,還是腕上那個被朔隱下劇毒的手環,到底是哪一個東西宛如鞭子一般笞打著她刀山火海,也要走過去,滿身荊棘,也要越過去,地獄無門,開個洞也必須闖進去。

不,都不是。承諾再重,重不過自己的性命,手環再毒終也有解下來的方法,她為他付出的東西,皆是她心甘情願地掏出的。

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所可以給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得多。一句我喜歡你,竟然比生命更加的沉重。

她前世死於非命,活過來的時候成為了神,就算讓她承擔起一切度劫的失職,也不過重新被打成一個凡人。做了幾百天的神仙,怎麼說好像都是被她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