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經潰不成軍,在做最後殊死的頑抗。
北庭仙君臨危獻出一計,說九天真王勝利在望,便將兵力悉數壓在了前線,後方鐵定是薄弱無守。而他有一位摯愛的夫人,將她擄來作保,便可暫緩情勢。
雖說天庭的實力難以與九天真王強大的戰力抗衡,但假如以他夫人為餌,誘他兩分天下,也未嚐不可。
天君當即應允,私下派人將阿素捉了回來,但他並沒有按北庭仙君說的,談什麼兩分天下的條件,而是直接將阿素提上了落魂塔。
要做的就做最大最絕,一半的天下要來何用?天君用全部的心血做了畢生中最大的一個賭注,要麼一無所有,要麼悉數獲得。
他賭得是九天真王對阿素的愛,這世間的情與權,究竟孰輕孰重?
於是,他鬆開了手,將阿素推向了落魂深淵……
落下三魂,降下七魄,在這個女子魂飛魄散以前,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裏,九天真王掠過天際,化身真龍,竟放棄了近在咫尺的勝利,祭出全身精血,飛身墜入落魂塔中。
短短一刻,兩方的形勢驚人地逆轉,九天真王既死,軍心大亂,作為軍師的於桑最先叛變,帶領一部分主力投靠天君,其餘鬼兵在第一任妖主的率領下撤回妖界,養精蓄銳。
後來天地歸於一片祥和,破除了白麒麟必勝的咒言,最後還是天庭一方勝了。臨危獻計的北庭仙君,獲得天君尊賞,被封為至高無上的大君,號元皇大道,位入三清之列。
元皇大道君的本意僅是以阿素作為要挾,逼退九天真王,結果卻間接害死了她。他心生愧疚,來到落魂塔前祭奠她的亡魂,卻猛然發現她的靈魂不散,一片片地聚在落魂塔邊緣,淡淡地發著光。
他將靈魂碎片收集了起來,發現竟失去了一魄,便取了將死的千年狐精一魄,並入魂中,助她再次修回仙身,又在北庭勢力範圍內劈出一塊長林丘,供她分封而治,對她有求必應,也算變相地彌補對她的虧欠。
這個女子的身份太過特殊,她雖說是個上神,但同時也是妖界之後,將這樣身世複雜的人養在仙界裏,無異於養虎為患。
但他既已下了決定,便也不再猶豫,三清的權勢大到隻手遮天,要隱瞞一個人的身份自然不在話下。他賜了她一個名字,素練,捏造了拯救天庭,退敵有功的神話,從此將她庇入麾下,寵愛有加,誰人也無法動她分毫。
姑姑為了以求自保,做出許多荒淫無蕩的事來,廣納男寵招致聲名狼藉,無非是為讓天君擯除對她的懷疑和監視,以為她無心向上,終日隻喜沉淪於荒誕的美色裏。
天君最先十分忌諱這個女子,不過後來念在她一介女流,並無神通廣大的力量,對天庭權勢也夠不上什麼威脅,最終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和平無爭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五百萬年,這時候天庭卻生出了一件大事,天君的太子下凡度劫之後,元魂墮入了六道輪回,永生永世地被踢出仙籍,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又過了四百多萬年,元皇大道君的夫人懷上了龍子,他倍感欣慰。有一日,他親自去三十六重天找醫官討安胎的藥劑,回來時卻見到夫人血流了一地,在她旁邊滾落下一顆黑色龍珠。
元皇大道君聲音無比滄桑:“天君太子墮入六道,還有夫人的滑胎,皆是因果報應,我們逆天而為,奪了本是九天真王的江山,這是上天降下的懲罰。那顆龍珠擁有自己的意識,他說倘若我願意助他修成人形,他可保我孩兒不死。”
隨後元皇大道君將龍珠塞入夫人腹中,最後從繭裏誕下來,便是朔隱。而他果然信守承諾,護住了那個孩子。
為了瞞過天君的耳目,元皇大道君決意把朔隱留下撫養,修武則被私下送往別處,抹掉了他所有的身世背景,隻求他安然無恙地長大成人。
“如你所見,本座先前騙去了所有人,我真正的孩兒,是修武。” 元皇大道君澀然一笑:“這便是本座所知曉的,你可滿意了?”
素練前世對曆史就不大感興趣,這段味如嚼蠟的仙史,也僅是關於九天真王的那一段仔細聽了。
她回味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將這一切消化過來,臉色猛的一白,尖聲道:“你是說,朔隱就是九天真王?!”
會不會太扯了一點?
元皇大道君的臉容威嚴不再,聲音也柔緩許多:“他雖然什麼也沒對你說,但你好好想一想,每次身陷險境時,出現在你身邊的人是誰?為你解除危機的,又是誰?”
元皇大道君的雙眼毫無神采,漆黑得看不見一絲色彩,素練從他沉重的表情裏讀出一樣東西,死寂,正應驗了銀心說的,天要變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本座本是不願為他多說什麼,但他為你所做的犧牲,在旁人看來,確是不得不動容。”
不論政治上如何的背道相馳,九天真王就像一座傲視群雄的豐碑,永遠屹立在了一千萬年前呼嘯九天,化身真龍的長空之上。即便他墜入落魂,穿越地獄,也不過是永生難忘的一個瞬間。
無法否認,九天真王是個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