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走的是另一條道。又這般行了一個多時辰,方到府前。賓客盈門而立,見新郎迎了新娘回來,皆都喜氣洋洋的上前討個喜頭。洵晏唇邊始終掛了淡淡的笑意,眼中卻是清明一片,她走到轎邊,輕輕的踢了一腳,邊上的賓客都笑說:“寶王爺新婚之日便是不敢重踢轎門,等今後,王府可是王妃做主了。”洵晏隻管等她下轎,旁人的話也不入她耳中,自有十四弟和特來王府幫忙的三哥周全。

隻消了片刻,洵晏卻覺得有如三個春秋那樣漫長,新娘在喜娘的扶持下,緩緩下了轎。她接過喜娘遞上的緞帶,以此為引,牽著田夕入內。

主婚的是皇帝的同母胞弟怡親王即墨溯怋。

拜堂之禮一一周全後,新娘就被送入了新房。新房選了梧桐居的東暖閣,洵晏特別將梧桐居收拾出來給田夕居住。梧桐居夏涼冬暖,又是自成一處的安靜清雅,庭內種了幾棵梧桐,還有些花花草草。洵晏記起上次同她在宜壽宮共賞秋英,便在海棠之後,又讓人尋了最是風情不俗的品種種在她寢居的窗下。憶起她那日專注而迷醉的眼神,料想田夕見到了會喜歡。

有了上次在後院遇見新娘的經驗,洵晏想著田夕在房中呆著憋悶,便著小德子送了些吃食過去,又準了碧琳去陪伴,在入夜喜娘進房行合巹之禮前將吃食撤了,再叫碧琳退下便可。

“七哥,今晚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們兄弟幾個可得好好喝一杯,不醉不歸!”八皇子洵時執杯上前,又回頭對四皇子道:“四哥,你說對不對?”

四皇子但笑不語,眼眸卻是極幽深的。二皇子卻是活躍,自上前給洵晏滿上酒,道:“八弟說的是,今日你是主角,可萬萬不能先走了。”洵晏小小的皺了下眉,見二人堅持,隻能依言喝下,先前一路下來,雖有人擋酒,也喝了不少,現下已是半分模糊半分醒。若是再有幾杯下去,怕是回不了房了,便暗中給十四皇子使了個眼色。

十四皇子了然,見她不好推脫,稍稍傾身攔在她身前道:“二哥八哥,你們這可不對,若是把七哥灌醉了,”他唇角挑起一抹調侃的笑意,眼睛在洵晏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繼而轉頭對各皇子笑道:“難道讓咱們的新七嫂在這洞房之夜,獨守空房麼?”幾個皇子聞言都笑起來,洵晏稍稍低了頭,做出羞赧的樣子,想趁機告饒,偏隻二皇子不依不饒。

皇帝欽賜的姻緣,若是新郎喝得不省人事,可是大不敬之罪。十三皇子攔著還欲給洵晏斟酒的二皇子,笑說:“二哥,聽說你前日與張都尉痛飲三百杯,仍是不醉,臣弟正想見識見識,咱們去那邊,好好喝一場。”

二皇子是個貪杯的,加上此時已喝了八分醉,神思不清,聽十三皇子這麼一說,就忘了要給洵晏灌酒的事,大聲道:“好!咱們去!”還一疊聲的叫人上酒。四皇子望著他走遠的背影,眼中輕蔑之色一閃而過。

因是王府的宴席,眾人皆不敢過於放肆,尋思著時辰差不多了,便都與新郎告辭離去。不多時,庭中便隻剩了幾個皇子,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在不遠處正喝得開懷,四皇子深沉笑道:“我們幾個,你就不必招呼了,”又往後院處看了一眼,道:“趕緊去吧,若再不去,嬤嬤們就該遣人來找了。”

洵晏也不推辭,朝諸位拱了拱手道:“如此,那各位皇兄皇弟就請自便了。”

又聽他們一一說了吉祥話,才帶了小德子往梧桐居走去。

在庭內隻覺臉熱頭暈,現下涼風吹麵,竟昏昏沉沉起來,步履之間跌撞難穩,小德子忙扶住她,連聲道:“王爺,您可醉不得。”洵晏人雖昏沉,思緒卻是極為清楚,也不說話,光由著小德子攙著,往後院走去。一路上,下人們都討喜的請了福話。洵晏聽在耳中,心裏起了幾分甜蜜之意。本以為永遠隻能遠遠望著的人,今日起,便是她的妻了,這叫她如何不激動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