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亢奮還在血液裏奔突,常山想做點什麼,又怕做點什麼。旁邊的樹叢裏有呻[yín]聲,常山裝沒聽見,雲實則看見一片白色裙角。跟著呻[yín]聲更大,兩個人再也坐不下去,吐了一下舌頭,牽著手離開,不去打擾同學的尋歡之旅。

常山揀起台階上的衣服,抖一抖,披在雲實的裸肩上。雲實朝他笑,常山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兩個人朝停車場走,就見有警車呼嘯而來,跟著拉起黃膠帶,阻止停車場上的車子離開。常山和雲實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警察從大樓裏帶出十幾個學生,帶進警車裏走了。剩下的學生被叫進階梯形會議室裏,等著父母來領。

常山想怕是那些飲料裏出了問題,隻是這麼快就有警察出現,要麼是有人舉報,要麼是警察埋了暗線。他把他的想法告訴雲實,雲實也同意,不免有些心驚,說幸好你帶我出來了,不然等一會爸爸媽媽來了,定有一番好審。常山心裏也是暗說好險,臉上卻不流露出來,隻說你休息一下吧,一會你媽媽他們就該來了。

陸續有學生家長來接走孩子,雲先生雲太太趕來,見女兒乖乖地靠著常山睡覺,心先放下來一半。雲太太把女兒叫醒,雲先生接過來摟在懷裏,問是怎麼回事。常山把事情解釋一遍,警察過來,讓雲先生在簿子上簽上名,才讓他們領走女兒。

臨走雲實問常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常山說不了,我等我父母,不然他們要白跑一趟了。雲實點點頭,打個嗬欠,把肩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常山,常山說你披著吧,半夜冷。雲太太說我帶了,把手裏的一張披肩披在女兒肩上,扶著她離開。雲實回頭說,明天早上給我電話。常山說好的。

一直到早上,維方德先生和太太也沒來接常山。警察看他一個人在空曠的會議室裏過了一夜,搖搖頭,讓他自己回去了。

常山開了他的二手車回到家裏,維方德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家。他覺得不對勁,打開電話錄音,最後一個是警察通知維方德夫婦來學校接孩子的,再往前一個,是蘇瑞的留言,說維方德先生心髒病突發,她撥打了911,跟車送他去醫院了,讓他一回家就去。

常山一夜沒睡好,已經疲倦之極,聽到這個留言,把瞌睡扔到了九宵雲外,抓起車鑰匙往醫院飛奔。到了醫院,在急診室外麵找不到蘇瑞,他攔住一個值班的醫生,問昨夜送來的維方德先生在哪裏,醫院問他是誰,常山說是維方德先生的兒子。醫生看一下他的臉,常山忙說是養子。常山越來越像個華裔,和肥壯粉紅的維方德先生差得太遠,和胖胖的維方德太太也不像,是以醫生會懷疑。聽他說是養子,醫生才放心地點點頭,說維方德先生在早上三點零五分時已經死亡。

常山大驚,又問那維方德太太呢?醫生說維方德太太當場休克,送進急診室救過來了,這會兒在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不讓人進,常山隻能隔著門,從小玻璃窗上朝裏看。蘇瑞蓋著醫院的白床單躺在窄床上,鼻子裏插著氧氣管。常山流著淚喊媽媽,明知道她聽不見。流了一陣淚,擦幹了,央求醫生讓他去看維方德先生。

醫生歎口氣,讓一名男護士帶他去,常山跟著男護士身後到了停屍間。男護士拉出冰櫃,常山揭開白床單,看著那張褪去潮紅的臉,泣不成聲。

常山留在醫院裏,一直等到蘇瑞被護士從加護病房裏推出來,換到普通病房。

“媽媽,對不起,我應該在的。”常山等護士離開,才說話。維方德先生不在了,蘇瑞需要他的安慰。

蘇瑞不說話,隻是帶著恨意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