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襯衫衣袋裏摸出那枚紅寶石戒指,他說,你看,我也有的。是家傳的,比你那枚道具戒指有價值多了。雲實,你都不等我,一個人去拍什麼婚紗照。
他拔她的手機,再也不去算越洋電話要花多少錢了。雲實的電話傳來一個機械的聲音,說你拔打的電話號碼已經取銷。他再打她的宿舍的電話,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接,他用剛學了幾句的西班牙語問,露絲瑪麗雲在嗎?那邊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回答說,露絲瑪麗雲前天結婚了,現在去加泰羅尼亞渡蜜月去了。你是接到她的通知了嗎?常山用他掌握的少數幾個西班牙語單詞理解了她話裏的意思,他木然地說,是的,是的,我明白了。
他收起電話,望著電腦裏的雲實的笑臉,一顆心麻木得像被十噸重的冰凍住了。
過了很久,他又拿起電話,拔通雲先生辦公室,雲先生正好在,接了電話。常山說:“雲先生,我是肯揚。”
雲先生聽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肯揚,我們也是剛知道的。”
常山不解,他問:“雲先生,這是為什麼?”
雲先生說不知道。他說:“肯揚,我和她媽媽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你和囡囡從小青梅竹馬,我們早在好多年前,就把你看成是我們的家的一員了。你說要向囡囡求婚,我和她媽媽高興了好久,我們在私底下說,這下好了,肯揚總算開口了,我們就算明天不在了,囡囡下半輩子有了肯揚,我們也不擔心,去了天堂都不用掛念她。”
雲先生停了一下,常山不知怎麼接口,隻是悶悶地答了一聲。雲先生接著說:“昨天晚上她在電腦上跟我們說,她結婚了。還把結婚照片傳給我們看。我問她,你這樣做,肯揚呢?她說,肯揚是肯揚,雲實是雲實,就算和他熟點,也沒什麼關係吧?他就像一個哥哥。”
雲先生再歎一口氣,“囡囡說的,她一直想要一個姐妹或兄弟,你們認識後,她就把你當成了哥哥。你就像哥哥一樣照顧她,無微不至,可是也管得她不自由。她要是再和你生活讀書都在一起,永遠也離開不了你的影子。因為你,她說她連戀愛都沒談過,青春空白得像蒸餾水。總算借交換生的機會到了西班牙,才知道天地這麼大。”
常山嗯了一聲。
雲先生又說:“她說她要從現在起徹底改變過去一塵不變的生活。她媽媽聽了都哭了,說讓她怎麼對肯揚說。那傻孩子拿著他媽媽留下的戒指,跟我們說要向你求婚呢。”
常山“啊”了一聲,說:“是啊,我正準備向她求婚。還好她決定下得早,不然,還要讓她想話來拒絕我,一定難為死她了。這樣也好,免得為難她了。”
雲先生聽了好生難過,說:“肯揚,對不起。”
常山說:“沒有沒有,跟你們沒關係,是我不好,以她的男朋友自居,管她管得管頭管腳,她一定不自在了。她是藝術家,最受不了拘束。唉,是我不好。”
雲先生不知說什麼,在電話裏,又不好像在家聊天似的,可以半天不說話。隻得說:“肯揚,你走的那天,我在家門口對你說,歡迎加入雲家。這話永遠有效。就算你不能成為雲家的女婿,但我和她媽媽,仍然當你是雲家的孩子。”
常山無奈地想,我還真和“別人家的孩子”這個詞有緣份,都是別人的家,都不是他的家。
常山跟雲先生客氣地說:“好的,雲先生,我記下了。我會繼續把雲家當成我的家的。雲先生,我上課時間要到了,我要掛電話了,再見,雲先生。”
雲先生不確定地問:“肯揚,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