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照這樣的話,那姓唐的就該叫唐太宗。”
樊素珍在結一件嬰兒毛衣,停了針,說:“那姓鍾的,就叫鍾國了?”
甘遂說:“照媽媽的說法,姓甘的,就叫甘洲了。詞牌名不是有八聲甘州嗎?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甘霈不滿地皺了皺眉,說:“你這孩子就是書生氣太重,一點不像個軍人,都是《八聲甘州》,你就記得一個柳永,為什麼不是辛棄疾,故將軍飲黑夜歸來,長亭解雕鞍?可見你這個人的意識形態就是得過且過,不思進取。”甘霈是舊式家庭出身,雖然是軍人,卻是家學淵源,請了童師發過蒙的,什麼"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窮,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詩詞對他來說是隨口而出的,這把年紀,還可以背出全篇的前後《赤壁賦》。甘遂可以在茵陳麵前賣弄他的詩詞功底,全仗他父親教子有方。所以甘遂一提《八聲甘州》,他馬上就想到了辛棄疾。
樊素珍忙說:“一首詩而已,怎麼就說成意識形態不好了?你就愛無窮地上綱上線。”
甘霈哼一聲說:“下意識沒經過思考就說出來的,就是他的真正想法。他骨子裏就是這樣散漫的自我意識在作怪。柳永,柳永,一個奉旨填詞混跡青樓的浪子,有什麼好的?為什麼要把他的詞句記得這麼牢?這第一個就提到他?真正的軍人要從思想上就有軍人的邏輯,《八聲甘州》這樣的詞,第一個想到的就該是辛棄疾。”
甘遂打個嗬欠說:“我不是軍人,我是一個醫學工作者。”
甘霈冷笑說:“你身上可穿著軍裝。”
甘遂伸手就解外衣的紐扣,脫下軍裝扔在沙發,抬腿就走,嘴裏還說:“我不穿就是了,一身綠皮而已。"甘霈親氣得直罵不肖子,樊素珍心勸慰,他妻子白薇看看公婆又看看丈夫,不知道開始還好好地說笑,怎麼幾句話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甘遂當然知道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氣他父親的。他父親要他當軍人,他當是當了,軍裝也穿了,卻與他父親所希望的軍人不是一回事。如果他是軍醫能夠上戰場又兩樣了,但他連臨床都不做。
甘遂這一生,唯一遂了他父親心意的,就是娶了白薇——他表姐的女兒。他因為種種原因沒娶成他的表姐,他兒子娶了他意中人的女兒,也就遂了心如意了。甘遂和白薇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後郎才女貌,站在一起,橫看豎看都是一對璧人。兩邊家裏都希望他們能結合,甘遂那時候也沒遇到他非她不娶的女孩,和白薇一向相處得很好,便娶了。
結婚之後u額算是琴瑟和諧,以前怎麼相處,現在還是怎麼相處,有所區別的不過是以前在外麵玩完了分別回家各自睡覺,現在在外麵玩完了一起回家一起睡覺。以甘霈的級別,家裏自然是有勤務員的,白薇不用料理家務,和樊素珍的摩攃不多,婆媳之間也沒什麼矛盾,一切都和和美美。
美中不足的是結婚好幾年,白薇都沒有懷上孕。甘遂根本無所謂,說沒有就沒有吧,多玩幾年,時候到了自然就有了。他還對百位說,我們就不要孩子了,多個孩子多麻煩啊,本來我開了車我們兩個愛上哪裏上哪裏,新疆西藏都可以去,要是有了孩子,還能走得脫身?
對他這樣的論調,白薇開頭兩年還支持,過了兩年就支撐不下去了。當身邊所有人都來問她怎麼結婚這麼多年還沒孩子的時候,她覺得惶恐了,他們在結婚的頭一年還抱著玩兩年再要孩子的想法,一直由甘遂在做避孕工作。後來白薇說要不我們試試,有就有,沒有就是天意。甘遂便同意了,不再去醫務室領避孕套。這樣又過了兩年,白薇仍然沒有消息。甘遂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二人世界,沒有小孩子的吵鬧來打擾他的生活,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