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去了,你幾時回來,通知一聲。還好嬰兒室是現成的,東西都在,沒扔呢。回去我就找個有奶的奶媽,我才不要我兒子喝一嘴的橡皮奶嘴味兒。我會把他養得白白胖胖,長成北方男子漢,才不要養一個文弱書生,說話娘裏娘氣,一說話就”嗦嗦嗦嗦‘,一口齒音。“她抱上孩子就走,甘遂上前阻攔,說你不能這麼做,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白薇緊緊抱著嬰兒,退得飛快。嬰兒被突然夾緊,哭了起來,甘遂怕硬搶傷到孩子,不敢動手,隻能跟在她身後勸她,哀求她放下孩子。
兩個人正拉扯著,樊素珍從外麵進來,見了這情景,驚訝地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搞的?怎麼把海洲嚇成這樣?來來來,奶奶抱奶奶抱。"白薇一看樊素珍來了,知道是來了救兵,馬上站到樊素珍身後,說:”我要定了。“甘遂鬆了一口氣,說:“媽,你來勸勸白薇,她要把海洲帶回北京去。”
樊素珍—聽大喜說:“這個主意好啊,抱去給你爸爸看看,告訴他他有孫子,那他就不會整天唉聲歎氣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白薇,你這個孩子有孝心,又大度,不計較甘遂的錯誤,太難得了。是嘛,人誰不犯點鍺誤呢?甘遂是不好,做錯了事,你能原諒他,宰相肚裏能撐船,真是好孩子。”
白薇得意地看著甘遂,嘴裏說:“是的媽媽,我就想把海洲抱回去給爸爸瞧瞧。”
甘遂麵對這麼一條心的婆媳兩人,心知鬥不過她們兩個,哀求說:“媽,你看看躺著的那個,你忍心嗎?”
樊素珍長長地唉了一聲,掏出手絹抹抹眼淚,說:“可憐的孩子,病成這樣,連自己都顧不了,怎麼帶海洲啊?”
甘遂張口結舌,不知從哪兒反駁她才好。
樊素珍拉了甘遂走到茵陳的床邊,俯低身子說:“孩子,孩子?”茵陳轉過臉不理她,樊素珍歎口氣,拍拍甘遂說:“你這孩子也算有情有義,就留下來多陪陪她吧。我和白薇先回去了。”按著就要狂怒的甘遂,用淩厲的眼神阻止他發火,“你不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讓她先恢複神誌嗎?”
按下甘遂,快步離開了病房。走的時候,還替他們掩上了房門。
白薇看樊素珍輕而易舉地就安撫好了甘遂,崇拜地說:“媽媽,還是你厲害。可是你看甘遂那樣子,像是恨極了我。再說,那女人一天不好,難道就讓甘遂一直留在這裏?”
樊素珍看看白薇懷裏的嬰兒,那孩子哭了兩聲,噙著大顆的眼淚又睡著了,閉著的眼線很長,睫毛也長,雪白的皮膚,菱角一樣的小嘴,天庭飽滿,額角方圓,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她笑眯眯地說:“他爺爺見了海洲,還不得馬上下命令讓甘遂回來?再怎麼說,甘遂可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基本職責,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組織的命令,他敢不聽?”
Chapter 10 關雎
甘遂沒想到會在沙河研究所重見茵陳。他在甘肅沙湖邊的一個研究所裏待了兩年多了,除了做實驗就是看文獻,沒有別的事可做。白薇留在北京,不肯跟他來這個幹燥寒冷的地方。
那天本是星期天,他不用去實驗室的,但想起前一天的數據留在那裏,而他這一整天在宿舍將無聊至死,便還是回去了。上到二樓,他看見有一個女人的身形站在走廊的那一頭,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戶,而她就背著光站在那一塊窗戶光底下,隻有一個黑暗的身影。
他看見這個人影子還在想,這個女人的身形很像茵陳啊。他走近她,想看淸楚,又覺得那麼盯著陌生的女性看不禮貌。他不好意思細看,著從她身邊走過,不放心又回過頭來,想再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