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狄更斯筆下的霧都孤兒,我沒那麼慘。”
海洲的臉色十分暗淡,他說:“媽媽的情形,其實真的有點像奧利弗的母親。”
“是的,在這一點,我怎麼都沒法原諒父親。我不是為我自已,我是心疼母親。我始終認為母親的不幸是父親造成的,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不負責任,她不會那麼年輕就去世。”
常山對茵陳的怨氣一消,越發對甘遂不滿。
“如果她能再活十年,到我長大,我就可以照顧她了,我會送報紙剪草坪鏟雪道。如果不是生你時受刺激過度傷了元氣,她不會把身體搞壞。你站在父親的角度,認為他情有可原,可是我不這麼想,我不會原諒他。是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己妻子懷孕的時候,又去挑逗招惹年輕姑娘?除了壞人,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肯揚,”海洲溫和地說,“他已經死了,並且他為他的過錯,懺悔了二十年,直至他生命結束,他都在懲罰自己。即使在美國,在法庭上由法官來判,也不會判得更重了。在中國,我們習慣上會認為死者為大,已經過世了的人,就不要隻記得他的過錯。再說,他是我們的父親,再怎麼樣,他也賦予了我們生命。如果你認為活著是一件悲慘的事情,那麼一切的命題就都是偽命題,不值得談論了。”
常山雖然認為他的話有道理,但多年的心結還是橫亙在他的心裏,一時三刻化不了,聽了海洲這麼懇切的話,鴨子死了嘴還硬地說:“你當然幫他。我站在媽媽這邊。”
海洲笑笑不再說話。
常山還不依不饒地追一句:“你看媽媽也沒原諒他,不然,為什麼不告訴他我的存在?”
海州喝他的咖啡,氣定神閑地接―句,“女人若要藏起個把孩子,男人還真沒法知道。男人的生育權在男女平等的這個話題上,也是個偽命題。”
萊切爾停下她手裏的刀叉,研究了一會兒海洲,對常山說:“他很有趣。”又憤憤不平地說:“比你有趣。”
“親愛的,你是我這一邊的吧?”常山笑問,“你可別倒戈過去了。”
“我是女人,當然站在你們母親這一邊,你是你母親這一邊的,我當然和你同一戰線。”萊切爾眨眨她的藍眼睛說,“不過他比你有趣,他身上有種神秘感。”
“因為他來自神秘的中國嗎?”常山不樂意了,“巫術、鴉片、纏小腳的女人、留辮子的男人、末代皇帝、蝴蝶君……你所知道的神秘的中國,不過是從好萊塢那裏販來的零星碎片,由西方人拚湊起來。他是擁有神秘氣質的中國男人,我隻是一個中西部的紅脖子鄉下人,我當然沒法跟他比。”
他酸溜溜的口氣,連海洲聽了都笑了。
“啊。”萊切爾更是滿意。常山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含蓄有禮,他會這樣口出怨言,也隻有在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哥麵前。當小弟的樂趣,他像是找到一點。她深吸一口氣,做出陶醉的樣子,“有兄弟姐妹真好,這是我過得最好的一個複活節。完美。美麗。如此令人……沐浴在愛的陽光下。”她把她麵前蛋杯上的白煮蛋敲破,說道:“複活節快樂。”
“複活節快樂。”常山也致祝詞。
海洲的節日裏沒有複活節這個概念,不過既然他們都說了,那他跟著念一句也不要緊。
“複活節快樂。”他跟著敲碎他的複活節蛋。
Chapter 4 色香俱散
海洲回酒店去洗澡換衣,萊切爾堅持要送他去,她說她對海洲感興趣,想多跟他聊聊,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假期結束她就要回紐約了。海洲說歡迎女士過訪,兩個人先離開,說好等常山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