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小鬼頭咋舍得給了徐長卿?”

兩鬼揣度猜測不提,這邊長卿已經穿回廊過鬼街,進入曾經火鬼王的地盤。賭場吆喝聲此起彼伏,少了火鬼王的陰曹少了一份炙熱,卻多了一份陰冷。

賭鬼惡棍們吵吵嚷嚷,眼盯著賭局,恨不得手腳並上搶奪了骰子自己搖出個通殺來。

長卿在走道裏轉了轉,一身白衣配上他那張臉,引起賭鬼們的側目,然後就被洶湧激動的賭鬼們活生生推擠到走廊的另一端。

長卿拉拉被擠出褶皺的衣服,站在賭場出口,微微歪歪頭琢磨道:這,就算是過關了吧?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轉身,便被一雙雙熱切的眼睛盯住。

巨大舞台,燈火通明,呼吸聲此起彼伏,長卿微微咽了下口水。

台上的鬼魂哀嚎一聲,撲將下來,拉住長卿來不及閃開的袍角,嗚咽道“終於,終於又來了新人了,我,我解脫了啊~~~”

這一聲嚎叫,好似平地一聲炸雷,台下密密麻麻坐定的鬼魂們劈裏啪啦鼓起掌來。把本就懵懂的長卿驚了個目瞪口呆。

有鬼差從昏睡中醒來,扯著長卿的袖子把他帶到台上,打著嗬欠道“啊,終於有新人來表演獨幕劇了,大家鼓掌歡迎過了,還是老規矩,說笑了不算,說哭了算,哭得越殘越好,哭得越悲,你獲得的時間越長啊。”

長卿眨眨眼,迷糊道“誰,把誰,什麼哭,獲得時間又是?”

鬼差打著嗬欠擺手,轉身下台“開始。”

留下仙風道骨的呆豆腐一個人愣在台上。

台下一雙雙鬼眼大大小小瞪得溜圓,台上白豆腐嘴唇微抿,腳步慢慢挪後兩步,縮在寬大袖中的手指不由握緊,掌心微微出汗。

鬼差抱著肩膀站在台角高凳上,咳嗽道“說個故事,講幾句俗世傳聞都行,要是說不哭他們,哼哼,除非又有新鬼來替,否則你就杵在台上吧。”

長卿深出口氣,歎道“既然這樣,我便講個目連救母的......”

台下中眾鬼發出一陣哄聲“咿~~~”。

長卿眨眨眼睛看著鬼差,鬼差笑罵道“小老道忒也落伍,這故事早八百年就在陰曹講爛了。”

長卿微微蹙眉,默默思考看過的書上還有什麼感人的故事。

“那,漢高祖親嚐湯藥......”

“咿~~”

“仲由百裏負米”

“唉~~”

“牛,牛郎織女”

“呼~~”

長卿額角見汗,鬼差裝模作樣的打起了呼嚕,砸吧著嘴兒笑道“迂腐啊迂腐,難道書上的故事都是真情實意,身邊的境遇卻是虛情假意了嗎?”

長卿身子一顫,歎息一聲,緩緩開口。

“曾經有一個人,以為修道收妖,便是人生大義,縱然麵對三世情牽,仍能淡然飲下忘情之水,兩兩相忘。其實這個人,不過是個不敢麵對本心的膽小鬼。忘情水很苦,苦得讓人恨不得失去意識,所以他的魂魄舍棄了身體。”

鬼眾們議論紛紛,原來還有這種死法。

長卿繼續說道“膽小鬼很幸運,有一個大俠做朋友。這位大俠......”

鬼眾們愣怔地看著白衣道士淡淡彎起嘴角,幽冥鬼火之下,竟沒有半點陰森,反而美好地讓人要眯著眼睛仰望。

長卿唇角含笑,垂目說道“這位大俠,說話總是沒有半句正經,走路也總是搖搖晃晃,愛錢如命好賭成癡,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可是,也最重情重義,臨危不懼。他說,一日是老大,終生是老大。徐......膽小鬼手下,我會保護你。”

台上的人兀自說著,仿佛完全忘記了身處何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故事。奇的是,台下鬼眾們一片安靜,隻能聽到長卿溫潤的聲音如流水緩緩流淌。

“所以他為了魂飛魄散的膽小鬼,竟然單槍匹馬闖入陰曹地府,生生把魂兒搶了回來。膽小鬼活了,卻並不記得景......大俠為他做的一切,隻當是大夢初醒,重新回歸修道收妖的老日子,以為一切都一如往常......卻不知道大俠為了救他的魂魄,已經耗盡了心力,命.......不久矣。”

鬼眾一陣唏噓,歎息若是有人為自己拚命如斯,哪裏還要在這陰曹地府裏聽人家講故事。

長卿似乎渾然不覺眾鬼的感慨,兀自繼續說道“大俠還是照舊每日大聲笑,與膽小鬼見麵,遊玩,決口不提往事,送膽小鬼回去,也隻是淡淡說笑,默默遙望,連再見,也沒有一句......傻乎乎的膽小鬼絲毫沒有察覺,直到.......”

長卿終於哽住,眼前似是渝州的燈會,景天站在河邊抬手遙指,河中飄飄搖搖的琉璃燈盞,究竟是誰的心碎?又仿佛看見,蜀山夜空的煙花,火紅色的四個大字,轉眼,就被漫天大雪覆蓋......

鬼眾們睜大了眼睛,身體前傾,恨不能趴在台上,盯住白衣道士,等待下文。

“直到,夏末飛雪,久未聯絡的大俠在雪中現身,膽小鬼伸手觸碰時.......才發現不過是大俠離世之前的幻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