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小媳婦一般跟著,喜滋滋走了十來步,大腦慢慢恢複轉動,小聲問道“白,白豆腐,德陽好像隻有一家客棧,咱們,這是往哪兒去啊?”

長卿並不看他,徑直向前,左拐右轉,淡淡道“跟著我就好,方才賭坊裏,我已問清了路。”

景天聞言,無意識地咧嘴傻笑,腳步虛浮地跟著長卿拐過街角,眼前頓時一片紅光。

大紅燈籠高掛,紅稠綠緞,空氣裏都浮動著脂粉甜膩,景天的笑容僵在嘴角。

盯著高懸的匾額,辨認了幾次那龍飛鳳舞的字跡,景天嘴角抽搐道“白,白豆腐,這是哪兒?”

長卿淡然看著,眸中一片清冷,揚揚下巴“寫得清楚啊,暗香閣,門口這許多妖嬈女子,嗯,便是勾欄院了。”

景天抖著手指虛虛一點眼前樓宇,顫聲道“你,你所謂的一夜風流,便,便是......”

長卿仍是一派雲淡風輕,點頭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嘛,長卿往日裏隻知修道,不知此中滋味,不過今日去了賭坊,果然如景兄弟所說,妙趣非凡,想來這勾欄院,也一定別有一翻風情,隻是長卿從未來過,還望景兄弟引領指點。”

說罷笑盈盈看著景天,單手擺個請姿。

景天嘴角抽[dòng],幹笑道“白,白豆腐,別開玩笑了,你,你可是蜀山掌門。”

長卿挑眉,微笑正要開口,耳邊一聲嬌笑”哎喲~二位相公快請進啊~~!姑娘們,今兒有福了,這二位爺生得還真是俊俏啊~!”

老鴇扭著肥碩的臀部邁步走來,手裏的桃紅絲帕晃得人眼前發花,那絲帕活像是用二斤低等香露浸了六年一般,氣味熏得長卿微微蹙眉,景天倒退三步,當然,拉著自家豆腐一起。

長卿掙開景天的手,微微屏息,對著老鴇笑道“夫人好。”

半老徐娘的老鴇一愣,繼而嬌笑道“哎呀,這位相公真會說話,我老婆子哪兒是什麼夫人,不過是爺們的老媽子罷了,爺頭回來,可有心儀的姑娘?”說著便伸手去拉長卿的衣袖。

劍光一閃,絲帕兩斷,老鴇鬢邊的一縷散發飄然落下。

景天臉上的笑容堪稱猙獰,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冷冷道“不開眼的東西,我家的豆腐,也是你吃得的?”

老鴇尖叫一聲,後退三步摸著自己的頭臉,還好還好,隻是少了一根頭發。

長卿也愣在那裏,眼見著被老鴇的尖叫引來的龜奴茶壺們,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扯了景天的袖子就跑。

沒跑兩步,就被景天超過,隻好變為被景天拖著跑,穿街過巷,天色已然昏黑,家家燈火,泛著昏黃的朦朧,跑在前邊的景天,就像是這塵世一夢之中的幻影。

長卿收緊了交握的手指,跟著他拐過一個個街角,心中卻是一片平和。

燈火閃在身後,路上行人漸少,景天用力把長卿拉進一個漆黑四巷,眼中怒火熊熊,手上用力又鬆力,終是舍不得把如今真如豆腐一般虛弱的人狠狠壓在牆上。

長卿微微仰臉看著景天的眼睛,一臉無辜。

景天胸脯起起伏伏,下巴都顫唞起來,隻是狠狠盯著長卿的臉,憋得胸口一陣陣跳疼。

長卿靜靜看他,深呼吸道“景兄弟何必動氣,長卿早已離開蜀山,不是修道之人了。”

景天頓時血衝腦門,用力甩開長卿的手腕怒道“早知你會如此自輕自賤,還不如成全你跟紫萱~!”

長卿心中一痛,猛抬眼看著景天。

景天已經氣得瘋了,兀自在窄巷裏來回走動,手舞足蹈低聲吼著“你,你,我,我,早知你,我 ,我何必,都是我......”說到此處,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一眼長卿,喉頭滾動兩下,顫聲道“果然......你還是......”

長卿壓下心頭悲痛,淡淡道“我還是,什麼?”

景天站在長卿麵前,眼中突然水光盈亮,輕聲道“你,如此反常,是,對我當日.......的答複嗎?”

長卿深吸一口氣,暗暗用手撐住身後牆壁道“什麼當日?什麼答複?”

景天踉蹌後退幾步,黑巷狹窄,後背就頂住冰冷牆壁。

兩人麵麵相對,景天卻垂頭看著長卿雪白的靴子,輕聲道“冰風穀,我,我跟你說的話,你,你總記得吧?”

長卿移開目光,睫毛微顫,沒有回答。

景天仿佛早就知道他不會回答,自顧自說道“你,那日說的話,我也記得。”

長卿眉頭一蹙,眸中困惑頓生。

景天深深呼吸,歎息道“你說,你在冰風穀苦思幾日,才想通,縱然忘情卻愛,你仍是忘不了紫萱。”

長卿猛然瞪大眼睛,盯著景天,後者卻把臉孔低著,一臉苦澀隱在黑暗的陰影裏。

情之所鍾,心之所係,疑慮哀傷,皆因情鍾。

長卿歎息一聲,倚牆閉目道“當日,我說我對紫萱不能忘情,不過是一時氣憤。”

街角突然點燃一盞明燈,絲絲縷縷的光明驅散窄巷的黑暗,景天猛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長卿“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