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眉頭更鎖,手腕便被人握住。

景天歎息道“總之,就是非白豆腐不可,李逍遙,你早就開始算計我們。”

逍遙垂頭不語。

長卿喚了一聲“景兄弟.....”

景天猛然扭頭,怒道“不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許......”

話未說完,景天的動作便僵住,眼前的長卿突然分裂成兩個一般,腳下的泥地也恍然晃動到綿軟,不自覺便向後倒去,落在一人溫軟的懷抱裏。

長卿扶住景天軟倒的身軀,輕聲歎道“你要怪,就怪我吧......”

景天心中大慟,眼前浮起層層水汽,腦中漸漸朦朧,仍強掙著扯住長卿袖口,喃喃道“白豆腐......不許,別......你若敢......我,我便......”

話未說完,眼皮宛若千金重般合攏,景天眉心緊皺,手指猶緊抓不放。

長卿閉眼歎息,將昏睡的景天半扶半抱,放在殿後閻王休憩的軟榻上。

鍾馗抬手舉起一杯茶,澆滅香爐火焰,吐吐舌頭道“好家夥,這奪魂迷迭果然名不虛傳,這麼一小塊,就連飛蓬將軍都放倒了。”

閻王搖頭“但隻這香並無大礙,須得混合他方才喝下去的忘情水之力,才是上等迷香啊。”

李逍遙站在長卿身後,抿唇不語,下巴顫了顫,終是彎腰鞠了一躬。

長卿抬手輕輕撫摸景天額頭,鼻梁,睫毛顫動,半晌,微微彎腰,在景天耳邊低語幾句,便起身回眸,神色堅毅“鍾判,現下,長卿已無牽掛,請告之進入夾道之法。”

鍾馗瞥一眼沉睡中鎖眉的景天,歎息道“方才他於幻境之中見你輕生,便存心跟你同去,他對你之心,你可曉得了吧?”

長卿睫毛微顫,輕輕點頭“景兄弟的心思,長卿心中記得。”

鍾馗又道“你這一去,吉凶難定,我也很是為難......”說著轉頭看了一眼垂首立在一旁的逍遙。

長卿說道“鍾判之意,長卿明白。鍾判既憐恤逍遙靈兒情深,又感念我與景兄弟......”長卿淡淡笑道“實不相瞞,若是月前的長卿,說不定真的以命換命,為了靈兒逍遙,葬身於夾道也說不定。可如今......有一個人,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再見。鍾判,大可不必如此為難,還請告知長卿穿越之法門。”

鍾馗苦笑搖頭“罷罷罷,事到如今,你隨我來。”說罷邁步出了殿門。

長卿回頭看一眼景天,眉心微微一蹙,轉身跟隨。

一行四人出了閻羅大門,回歸忘川河畔,鍾馗一語不發,沿著河畔逆流而上。河畔上遊,濃霧漸散,哭泣哀號之聲遠遠甩在身後,隻聽得自己的腳步聲響。

走了三炷香的功夫,鍾馗停住腳步,抬手一指,長卿舉目忘去,這滾滾忘川的盡頭,竟是疑似水簾洞的一處。小小瀑布,隱隱洞府,隻是源源而出的不是靈氣,卻是慘白色的瘴氣。

閻王輕輕拉扯長卿袖子,一顆圓滾滾涼冰冰的珠子便落入長卿手中。長卿一怔,耳邊閻王輕聲道“帶上,避水防身。”

長卿抿唇點頭,道了聲多謝。

鍾馗皺眉道“這裏便是了,隻是沒人進得,裏麵的玄機,我二人也訴說不清。”

長卿點頭,轉頭看看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逍遙,彎唇拍拍他肩膀笑道“逍遙,別擔心,我一定替你尋到靈兒。”

逍遙眉心緊鎖,在懷裏摸索片刻,將一對晶瑩玉佩放在長卿手中“徐道長,凡事小心,經此一次,縱然.......我也可以死心了。”

長卿看著眼前的男子,少年模樣,暮年之態,仿若心已死,卻又似重生,烏絲鬢邊華發生。相似的容貌,卻沒有景天眼中的坦澈,失去愛人的豪俠,現今倒像是失了翅膀的鳥。

長卿看著他,心中莫名酸澀作痛,輕聲道“你不必心懷愧疚,靈兒也是我的骨血。”

逍遙身軀微微一顫,終揚臉看一眼長卿,眸中竟含了水光,下巴抖了抖,終說不出話來,隻能抱拳拱手,深深一揖。

長卿點頭,轉身拜別閻王鍾判,深吸氣,邁步踏入忘川之中。

水近源頭,河水極淺,卻也冰冷刺骨,河水漫過長卿的白靴,攀上他的腳踝。好在真氣運行無礙,長卿也並不覺得這刺骨河水十分難忍,淌著河水朝著洞穴走去。

行至洞府近前,長卿驚見這寸草不生的地府陰曹中,竟然有碧綠藤蔓纏繞著入口。

長卿正要抬手撥開這天然幔帳,耳邊聽到一聲低低歎息“可歎啊,可笑。”

長卿一驚,脫口道“是誰?”手腕,腳踝就是一緊,低頭看時,就見綠色藤蔓宛若有生命一般,纏繞著自己的四肢,輕輕將自己托起來,向洞中送去。那聲音道“可歎愛恨情癡,可笑生離死別。”

長卿皺眉“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如何懂歎,如何配笑?”

藤蔓微微顫動,便有笑聲傳來“黃口小兒,連老夫都不知曉,竟敢貿然闖入我的洞府,又有何見識?”

長卿不待答話,手腳一疼,便被完全拉入洞內,眼前頓時漆黑一片,耳邊的水聲也消失不見,仿佛他們從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