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像是被大人欺負了的孩子似的抽噎著哭起來了。

長卿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上一刻還拚命相搏的妖怪,此時坐在對麵哭天抹淚,還把用過的藥瓶往自己麵前推了推,抽搭著問“你,你用不用,雖然疼了點,還是好用的。”

長卿搖頭,仍然緊握著星辰,一臉警惕地看著妖怪,無奈口不能言,思索如何才能問出景天的下落。

這妖怪卻抹了把眼淚,開口道“不用擔心了,他們倆都沒死,被我關在別的地方了。”

長卿挑眉。

妖怪仿佛會讀心術一般,眼睛也不抬,側頭看著自己的傷口愈合狀況,皺眉說道“我說了,讓你們陪我玩兒會,不過是怕你們不使全力,才嚇唬嚇唬你們,難道真的殺人麼?人死了就沒了,誰陪我玩兒啊,我才不傻。”

長卿心中一鬆,才覺得側腹的傷口陣陣刺痛,妖怪盡全力的一擊,雖然沒有刺個對穿,也劃得極深,身子不由得微微縮起。

妖怪瞥他一眼,破涕為笑,單手輕敲桌麵道“你這道士很好,不藏著掖著,若是方才我正麵接你那一招,恐怕傷得還重些。”

長卿皺眉看他,心中惦記景天下落,不知妖怪到底什麼打算。

妖怪眨眨眼睛,衝他招手“別傻站著了,過來坐下,景兄弟跟雲霆都沒事兒。”

長卿這才一怔,疑惑這妖怪為何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妖怪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拿起石桌上的小玉壺,倒了兩杯泉水,推給長卿一杯,自己舉杯至唇邊,展顏一笑“你也奇怪為何你口不能言,我卻能知道你心中所想吧?坐下坐下,我也想找個人說說這件怪事。”

長卿蹙眉猶疑片刻,也就收劍坐在妖怪對麵,一隻手暗暗放在側腹傷口之上,慢慢以內力止血。

妖怪眉心一抖,忽略長卿的小動作,眯起墨綠色的眼眸,喜滋滋地說道“我在這九龍坡之下修習不知多少年了,自哪裏而來不知,往哪裏而去不曉,悶了,就跟地下的精靈玩耍,也不知多少歲月,我在底下拓開大片空間,底下的精靈卻越來越少,越來越弱,玩膩了,我便上去地麵看看,聽山風吹過林葉的聲音,跟山霧嬉戲,可是山風林霧不能陪我說話,人類見了我便跑不肯陪我打鬧,甚至跟我聊聊天都不肯,所以我覺得寂寞……”

妖怪說著癟癟嘴,十分委屈地看著長卿“你,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你的朋友願意跟你在一起,跟你說話,陪你玩耍,而我,總是一個人,不知道去哪裏,不知道我到底是誰,隻是覺得寂寞,覺得傷心,怎麼沒人來找我,怎麼沒人願意陪我?”

長卿心中一痛,眉頭蹙起,手指微微縮起,想起過去的三年,寂寞,簡直太過熟悉。

妖怪眼睛一亮“直到前不久,我在山間坐著,突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是跟我一樣的氣息,像是我的根芽,像是我的枝葉,像是我的源頭,綠色的,靈動的,我說不清,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而且這力量十分強大,跟我心意相通,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活動著,所以,所以我,就沿著這氣息來了,遇到那個掛鈴鐺的女孩子,她身上有淡淡的氣息,我就知道她肯定遇到過我要找的那個人,我就把她抓住了,引你們來找我。然後,然後,你就來了。”

長卿眨眨眼,看著妖怪。

妖怪也眨著眼睛,一臉歡喜又略顯羞澀地看著長卿“嗯,就是你,你身上,從裏到外,都是樹精葉靈的山林氣息,力量也醇厚綿長,雖然看著像個道士,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有什麼苦衷,所以才隱藏了妖的身份,其實,其實你也跟我一樣,是樹靈精氣化身吧?”

長卿嘴角抽[dòng],一臉尷尬,僵在那裏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誤會,隻好連連擺手搖頭。

妖怪一怔,繼而無比執拗地追問“可是如果我們不是同宗同源,我怎麼會聽到你內心的聲音呢?我聽不懂風靈的聲音,聽不懂地精的嘟噥,可是一靠近你,我就清楚地聽到你心裏的話,你不必出聲我也知道你想什麼,你還說你不是樹靈?”

長卿歎息,腦子一片混亂,隻能連連搖頭。妖怪也急了,站起身來踱步“你不承認,你竟然不承認,這不行,你不能不承認,啊,我能聽到你的心聲,我說對了你想什麼,你便不能不認了,是不是?”

長卿睜大了眼睛,看著妖精得意洋洋地閉上眼睛用心聽著什麼,然後一臉壞笑地睜眼道“我聽到了,你心裏好大聲地念叨,景兄弟,景兄弟,景兄弟~!對不對~!”

長卿頓時被嗆住一般,耳朵脖子都紅了,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什麼,也站起身來又沒處可躲,隻好躲著妖怪轉圈。

得意洋洋的妖怪卻不知愁地大樂,一臉抓住長卿把柄的小人得誌臉,拍手跟在長卿身後笑著喊“景兄弟?我才沒想,我不是不想,哎呀呀,景兄弟若是在,不是,我不是想景兄弟,他,他若是在,就能解釋得清。總之,我沒有想景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的對是不對?小道士你不許賴皮~!”

長卿臉色血紅,躲閃不及地在小空間裏四下奔逃,腰上的傷口也慢慢滲出血來。

妖怪追了半晌,才一拍手道“對啊,道士說得有理,你又不能說話自然沒法承認,的確得找個別人來評評理。”說著手裏比比劃劃劃,然後念叨一句“如影隨形”,便看著石床對麵的牆壁大笑“叫景天的人類,你一直在牆裏看著的,你來評評理,道士是不是樹精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