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捧著心趔趄兩步。一……一百多個……

我的眼前出現灝景身邊圍著一百多個女人爭相獻媚,另有數不清的小蘿卜頭扯著他的袍腳叫爹的景象。

唔,一百多個姬妾,比天君還要豪放呢!加上兩千年前的芙蕖仙子,天君也就一位天後兩位天妃外加一個八卦的對象而已。

白素望著池子,目光卻飄飄忽忽,沒有著落。

我覺著今天的白素沉默異常,顯然心思不在這裏。

“……我,其實是故意想看他栽跟頭,才同意灝景帝君的提議的。”

這陰損主意果然是那個流氓政客出的。不不對,我倒退三步,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詛咒生父倒黴來著?

“不要用那種滿含‘最毒婦人心’的目光看我啊,”白素輕鬆道:“我會很受傷的。”

“……我完全看不出……”

今日白素沒帶那根華麗的煙杆,於是拈著下巴說:“實際上,我恨他。”

這不是最毒婦人心麼……

“我娘,是他的正妻。”

我點頭。

“他有一百多個側室,還有數不清的野花。”

我了然。

“不過,”白素撇嘴一笑,笑裏是說不出的寂寞。“他以為每個得到他的施舍的女子都該感激涕零,每個不受寵卻得以苟活下來的兒女都應該崇拜他到誓死捍衛的地步。”

我不知該說什麼,閑書裏這些故事寫得多到爛得像埋在地下二百年的爛樹根,但是無論結局如何,受傷的都是所有人。

被認為毀掉別人幸福的人。

被認為幸福被毀的人。

被認為充滿恨意的人。

其實都是被傷害的人。

隻是有些人的傷害來於被傷害,有些來於報複,有些來於被報複。

同時被傷害,心情卻多少有些不同罷。

唔,這麼看起來,這天理還是昭昭報應還是不爽的。

“你別一臉同情了然的看我,我沒那麼脆弱不幸自怨自艾滿心怨毒懷恨在心非要跟他爭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或者整的他一敗塗地慘淡收場什麼的。”

“……我也沒覺著我看你的目光裏有那意思……”

“當然,”她點點頭:“若你有那意思我便不會與你費這多唇舌而會直接叫你去看《史記.天界傳》”

“史記啊……”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我讀書雖多,卻一向隻看沒有營養的閑書,那些正兒八經有學問的書從不沾手,更遑論這一聽就一身正氣的書,“這是什麼書?”

“你可以把它看成一部不負責任居心叵測用意明顯的帝王將相的爛俗歌功史,其主要用途即是闡述成王敗寇此簡單而且極不合理的言論後將之合理化並塞進每個人的腦袋裏。”白素簡明扼要語氣輕快的訴說著。

“我認為成王敗寇是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那隻能說明他們至少在你身上是成功了。”

“那你呢?”

她的身影在風中搖曳生姿:“我信奉的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我覺著,你有空還是多讀讀這史記……什麼傳的……不,還是讀讀《女誡》比較好……”

“你喜歡那凡人瞎扯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東西?”

“不,我隻是為了天界的安寧不得已出此下策。”

“放心,我對征服天界什麼事情的興趣,還當不得你對《西遊記》的興趣。”

我略想想我對西遊記什麼興趣,遂完全安心。

史記啊……

中午破天荒跑進灝景書房裏東翻西翻,直到灝景進來,皺眉把我伸向牆角一堆疑似春宮圖的畫卷的手扯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