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利不知該說什麼——什麼話都好。“我——”

“愛我?”西弗勒斯譏笑。“你看見的事發生在我二年級的時候,而且我還——”他突然中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緊緊地捏成拳頭,指節發白,顫唞的手掌——“是我要求的。是我向馬爾福投懷送抱的。他和萊斯特蘭奇,他們滿足了我的願望。”他抬起受傷的雙眼,目光在自我憎恨中燃燒。“是我要求的,弗洛斯特。不要給我找借口。”

哈利感到無言以對。“那…那不是真的——你不明白,那時候,是他們利用了你。”他吞了吞口水。“無論如何你不會再那樣了…”

西弗勒斯搖了搖頭,別開目光。“那不重要。你走吧,然後——然後就當我是個娼婦好了。”

“你不是。”哈利無助地說。娼婦。他想用手緊緊抱住頭顱。回憶自夢境中升起,那個夢境中,紅眼怪物的欲望和憎恨互相燃燒著,變成一道排山倒海的黑色烈焰——夢境中有個瘦長的男子,有個黑眸的少年,在全然的美麗中張開四肢——五年前就開始了嗎?他體內的怪物找到了這些種子,播撒並且收獲——

不!

他揉了揉臉頰。不,他不能這樣想。他不能,不會,他——

他朝西弗勒斯一瞥。西弗勒斯木然回望,他顯得蒼老、疲憊、病態。

“西弗勒斯。”哈利開口,但那不過是一聲嘶啞的呻[yín]。他想方設法找尋合適的措辭。“拜托,我…”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感到舌頭比鉛還要沉重,就像一塊紙板卡在嘴裏。他的意識麻木幹澀。

西弗勒斯厭倦而輕蔑地看著他,疲憊地譏笑著。“走吧。”他說,聲音裏毫無感情。“我不是你想要的。”

哈利吞咽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腿間纏繞的床單,感到熱氣包裹雙腿,仿佛厚重的毯子,他能感受到心髒在胸腔裏狂烈地跳動。他們就坐在這裏,兩張床隻間隔幾英尺的距離,壁爐裏的熱度讓人中暑。但他們也可能相距一整片海洋,或者被廣袤的荊棘林隔絕,又或者,他們被捆綁著,粗重的繩索沾滿了痛苦、情感、言語,和那些沒有出口的話——那些無以言表的話。

他靠近了些。西弗勒斯退縮,緊張起來。於是哈利等待著,不敢呼吸。他伸出自己的手,溫柔地放在西弗勒斯的肩膀上。他就那麼放著,輕輕地放著,等待著——似乎經過了一個永恒,他才伸出另一隻手,圈住西弗勒斯的肩膀…

西弗勒斯顫栗起來——接著繃緊的弦終於坍塌。哈利將臉埋在西弗勒斯的發絲裏,這時候才敢開始思索,這時候,他才敢呼吸,然後聽任情感噴湧至咽喉,扭曲他的心髒:我愛你,他瘋狂地想著。我愛你,我愛你,愛你——然後他停下了,因為這個字有著缺憾:僅僅一個字,怎能傳達既痛苦而又神奇的無底海洋。他感受得太多,太深刻,他感到痛苦,他感到無邊無界的渴望,將西弗勒斯擁入雙臂時,他又感到無窮無盡的愉悅;他感到那麼疼,那麼渴望——然而,又感到那麼完整…

他的手中感到些微的顫唞。哈利意識到西弗勒斯在哭泣,靜靜的、沉默地哭泣著,眼淚的力量讓整個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他輕輕一動,仿佛想要離開,但是哈利抱得更緊。不要走,他想著,心跳劇烈。不要離開,讓我再多抱你一會。就多一會。於是西弗勒斯不再動了。一片沉默。哈利深呼吸了一下,聆聽著他們逐漸穩定的心跳,逐漸平息的劇烈呼吸…他們可以就這樣直到永遠。隻要時間在此刻停滯,隻要時間停滯,保留這一刻短暫的滿足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