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低聲嘀咕什麼。哈利將感官延伸而出,察覺到一絲魔法的活躍,仿佛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麵。
哈利哼了一聲。他抬起手,香檳酒瓶憑空飛起,來到他的手中。“神的最愛,還真是。”他給自己斟滿,一飲而盡。然而他能夠感到手中傳來了玻璃的震動。桌子也在顫唞。
“喂,小心。”哈利埋怨了一句。空氣凝重起來,透出一股難以駕馭的緊繃感。“至少不要掀翻布萊克家先祖的房子。要知道,這裏對後輩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地麵顫唞起來,餐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唉,我的龍蝦好像要逃跑。”哈利故作驚慌地叫起來,飛快地用叉子叉中最後一塊肉。他剛剛吃下去,盤子就從桌子上飛起來,落在地上,在吉更斯的屍體旁邊跌了個粉碎。
“唔唔,沒有甜點了。”哈利嘟囔著舔了舔叉子。“真不幸。”
餐桌發出一聲巨響,裂開了。木頭碎屑飛濺,仿佛炸裂的玻璃,在空氣中,幾近輕煙。伏地魔雙手握住自己的魔杖,一折而斷,表情一陣痙攣。
哈利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兩道光波從折斷的魔杖中轟然而出。他抬起一隻手,伸進木頭碎屑和尖厲魔法的漩渦中,感受著力量的源頭——然後他微微一笑。太熟悉了。是野生魔法,莉莉?伊萬絲在森林邊緣用祭祀儀式召喚的魔法。
我的朋友,哈利想著,兩手一抬,站起身。野生魔法扭動起來,仿佛一條沙礫中的巨蛇,一邊舔嚐著哈利的掌握,又一邊抗拒著。我的——仆從…
空氣開始呻[yín],沉重的魔力掙紮著想要脫身。哈利緩緩地合攏雙手,感覺好像正在把一整片海洋中的水都擠進自己的拳頭裏。
行了!一股瘋狂的成就感充斥他的腦海。
他放下胳膊,打開手掌。在那短短的片刻,哈利和伏地魔對視了一眼,他認出了那種僵硬而無助的表情——那種龐大的、令人意識麻木的恐懼——接著,野生魔法背棄了它的召喚者,仿佛脫韁的野獸。
不準殺他!哈利命令道。
屋子裏充滿了紅光,夾雜著魔法慘白發綠的顏色,給伏地魔赤摞而顫唞的身體上投下片片倒影。
哈利站起身,將膝蓋上那張布質餐巾扔到一旁。他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大英雄何竟死亡啊。”哈利說,他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仿佛落在地麵的縷縷陽光。他向前靠近伏地魔顫唞的身體,野生魔法的形態微微向後退開,就像主人麵前的一隻巨型獒犬。
“我可以很輕易地殺了你。”哈利溫柔地說。“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一錢不值。塵埃中的一隻螻蟻。繈褓裏的嬰兒。剛剛破殼而出的小東西。”
伏地魔無法控製地顫唞起來。他倒不是不吸引人,哈利一邊想,一邊檢查著那片白皙皮膚之下的肌肉陰影。但是他皮包骨頭,形容憔悴,就像一個營養不良卻又過度生長的孩子。哈利的目光下滑到伏地魔的腹股溝,然後他譏笑起來。
“天哪,天哪,天哪。”哈利懶洋洋地說道。“可憐的小湯姆。我真得這麼可怕?你居然尿褲子了。”他彈彈手掌,伏地魔也彈了起來,麵朝下跌進那灘尿液中。“舔幹淨!”
伏地魔卻不停地抽搐,似乎在痙攣的陣痛中。哈利不耐煩地咬咬牙,捏了捏拳頭。“舔了它!”
發色烏黑的頭顱仿佛被一股大力壓了下去,在那灘汙漬中塗抹起來,將液體染成紅色。然而他的嘴巴依然微微張開,旁邊的是一圈血跡和瘀青。
哈利咆哮一聲,捏緊了拳頭。伏地魔的頭猛然抬起,就像被傀儡師拉動的木偶。那張臉上有什麼熟悉的東西,那張扭曲的、覆蓋著淩亂發絲的臉,還有那擴散的綠色眼睛,大大張開著,盯著自己,手指微微擺動——
——他幾乎無法辨認那張臉,那張扭曲的、覆蓋著淩亂發絲的臉,然而那雙眼睛——比夜還要黑的眼睛,大大張開著,盯著他,還有微微擺動的手指——
就像自己記憶中的西弗勒斯,哈利想。
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手中沸騰的無邊力量。野生魔法,現在終於自沉眠中蘇醒,那魔法咆哮著,威脅著要用自己的力量將世界毀滅。假如哈利願意,他隻需要在這樣的想法中傾注足夠的力量就行了,那樣的話,古裏莫廣場就會煙消雲散——不,不止如此,遠遠不止如此。他的腦中出現了倫敦的畫麵,萬家燈火閃爍的城市,一片接一片,墮入黑暗,仿佛被毒殺的螢火蟲,一隻一隻地死亡。他不止能夠造成物質毀滅;他的感官可以滲透到每一種物質和魔法那些不為人知的深處,他知道如何將這世界的時間停滯,將這世界凍結,將它與時間割離,讓它在時間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