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桶半的水才把自己徹底折騰乾淨,頓時覺得身上輕了不少。可身上款式怪異的粗布衣服,磨得她身上不太舒坦。
“哎喲,竟還是這麼俊俏水靈的一個丫頭,怎麼碰上這種事,造孽呐……”
老婦人是城裡一戶普通人家,丈夫兒子都參軍死了,孤身一人,同情心也格外充足。她顯然是把洛小安當作了落難的孤兒,抓了手便一個勁的打量,嘴裡又是讚歎又是惋惜,洛小安聽得渾身不自在,好不容易捱到全收拾妥當,謝謝沒說完就竄了出去。
不過開了門洛小安又呆了——
外麵摞得裡三層外三層的,讓她想到了史前珍稀物種博覽會幾個字。
一群人看著眼冒綠光急不可耐,跟餓狼似的目光全都紮在她身上,洛小安渾身一個激靈,仔細回憶了剛才進城發新乾糧的時候,她的確是盡職按人頭發放,絕無克扣的,便使勁咽了口唾沫,乾咳一聲,扭頭找到同樣摞在人群裡的二狗:“喂,二狗……你們在看什麼呢?”
二狗渙散的眼神隨著洛小安的話開始聚焦,隨即又像被火燒了一樣跳起來,沖到洛小安麵前,習慣性的伸出手,卻始終沒敢去拉她:“你……你真是小安啊?”
“廢話,不是我是誰啊。”
洛小安一瞪眼沒好氣道,二狗的臉刷的就紅了,周圍人群則是哄的一聲爆開,嗡嗡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麼,這時人群週邊傳來一個大嗓門——
“哎哎哎,都囤這裡幹什麼呢,大熱的天還擠一塊兒烤地瓜啊……,”
隨後一個穿軍裝的矮個子擠了進來,是軍裡的唐元副將,為人還是挺不錯的,隻可惜一副五短身材肉還不少,又偏叫了這麼個名,洛小安為他量身定做的湯圓代號不到兩天功夫就被底下眾將士傳遍,私下均以湯圓兄呼之。
洛小安每次看到湯圓兄都忍不住想笑。就見他眯著小眼珠子在人群中掃視一圈,目光掠過她的時候頓了一下,但還是很果斷地轉開,停到了二狗身上——
“小安呢,怎麼還不見人影?收拾乾淨了趕緊帶她過去啊,將軍那邊還等著呢,送了人回來你再看姑娘也不遲。”
二狗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洛小安,開口糾正:“唐副將,這不,不就在這兒站著嗎,她就是小安啊……”
湯圓兄迅速把視線調回洛小安身上,目瞪口張定格了至少有一分鐘,可見其震撼驚訝。洛小安撓了撓頭,很有些費解,不就是洗乾淨了嘛,怎麼這幫人就都跟見了鬼一樣,她明明記得自己的五官分佈和周圍這幫人是完全一樣的。
隨後走在去見將軍的路上,洛小安感覺自己像是跑國慶閱兵式上接受了一次萬人大檢閱,體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洛小安自我感覺極好,一路招呼問好過來,就差沒學三大偉人向人民群眾揮手致意了。
等進了將軍的住處,遠遠就見將軍坐在客廳正中,將軍大概是已經聽說了剛才的情況,也或者是足夠鎮定,總之對洛小安沒有露出像其他人那樣的神色,等洛小安在廳裡站定後便開門見山道——
“小安,如今我們也到了城裡了,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洛小安那天被人從戰場拎上馬背,一路上把她橫在馬背癲得她涕淚橫流,要死不活,進了軍營就開始狂吐,差點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別人問的話也一句沒答全。
軍隊上下都以為她是逃避戰亂的落單難民,錯跑到戰場上被嚇壞了,便也隨軍帶著她,讓她暫時幫軍中炊事營的小兵打打下手。
洛小安雖然來得莫名其妙,但接受能力很強,很快便以隨遇而安和不能白吃白住的積極心態開始了自己的夥夫生活,並以自己相對來說絕對佔優勢的廚藝迅速贏得了廣大官兵的一致好評,洛小安之名因此在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將軍這麼問,洛小安愣了愣,她倒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將軍見她不語,便和藹笑道:“你說不清自己的身世來處,可一個女孩子家,雖然將士們都喜歡你,也不能總和那幫燒火的小兵混在一起,本來我想回了城就先送你到城裡收容難民的地方去……”
啥?!送她去古代收容所?!
洛小安一聽眼睛就大了,那豈不是要和人搶糧搶被搶床睡?何其悲慘?!還不如留在軍隊裡燒火做飯,好歹有張自己的床。下意識的便搖頭。
將軍見狀又笑:“別急,我還沒說完。那裡自然條件也是不太好,呆在那裡恐怕也委屈你了。是這樣,靖平三小王爺明日又要回營了,他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三小王爺在戰場上及時把你拉到馬上帶回來,你才從亂蹄下撿回了條命……小王爺身邊隻帶了個近衛侍從,前陣子他對小王爺的日常起居照顧得不太周全,我看你挺機靈的,就想讓你先到小王爺身邊當個丫環,等小王爺回京後再作打算如何?”
丫環?洛小安在心裡合計了一下,她對那天從戰場上被人拎回來的過程幾乎沒有印象,隻記得在馬背上顛簸,下了馬就吐,完全顧不上追究是誰把她帶回軍營的。
雖然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可用來報救命之恩的話大概還不夠吧。而且會救人的人,應該壞不到哪裡去,當他的丫環也不會太遭罪吧,怎麼都要比去收容所好些,於是洛小安便點了頭。